梁儿则独自一人去了艾儿曾经所在的虞合宫。
艾儿过世已近半年,她始终没有勇气踏足此处。
而今,新的一年伊始,她觉得,她应该尝试着去适应这一切了……
宫门关着,却没有上锁。
梁儿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切再熟悉不过。
一糙一木,都与艾儿在时一摸一样,显然,是赵政安排了人手一直在打理的。
就连每个屋室里也还熏满了蕲艾,到处都是艾儿身上的味道。
唯一不同的,是少了往日的热闹。
从进来那一刻,她便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宫人。
更是再无艾儿可以在这宫里跑来跑去……
不觉间,梁儿的面上已经满是泪水。
第一次见艾儿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看他走路也是在这里;第一次听他叫“母亲”还是在这里……
至今,他的每一个笑颜依旧那般清晰;他每一次吃着她为他做的糕点时,那满足的模样亦是在她脑中挥散不去……
“母亲!艾儿最喜欢母亲了!”
他总是这般叫着,声音是那么悦耳动听……
艾儿……母亲好想你……
“梁儿姑娘?”
忽然身后传来内侍的声音。
梁儿忙擦了泪水转身。
只见内侍长舒了一口气,道:
“果真是姑娘……你可让在下好找啊。陛下回来看你不见了很是担心,眼下正气着呢。请你快些随在下回去吧。”
梁儿垂了眼,低声问:
“你可知,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内侍微顿,面露遗憾之色,叹道:
“公子艾过世之后,陛下便将虞合宫的宫人全部遣去殉葬了。”
闻言,梁儿不自觉的身形一晃。
见她如此反应,内侍微惊,有些担心,便悉心劝道:
“姑娘不必介怀,殉葬之礼自古有之。公子艾身份尊贵,又深受陛下宠爱,他生前是由这些人照料的;死后,必然也还是由他们陪他。如此,也可使小公子免受寂寞。”
梁儿定了定心神,幽幽道:
“我知道了……只是,可惜了那么多条人命……”
这古时的殉葬当真可怕,只是转眼就死了二三百人……
可是他们既然都已经化作了huáng土,再追究对错也无甚意义了。
更何况,说到殉葬……
那也正是在未来赵政死后,她yù要为自己准备的归处……
她缓缓抬眼,淡声对内侍道。
“我们回去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捷报连连
昭阳殿中,梁儿刚收起了一卷竹简,又将下一卷轻轻铺开在赵政的面前。
她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其上的内容。
已经是第十一个了……
新送来的奏章之中,有很多都在奏请赵政认命赵佗为此次攻伐百越的主将。
当年屠雎战亡,身为副将的赵佗虽然年轻,却十分熟悉百越的战事和地形,个人能力又很是不俗,按照正常来想,确实是可让他接替屠雎之位的。
可赵政却并未如此,仍然任命赵佗为副将,将主将之位授命给了年纪较大的将军任嚣。
“拿下一卷来。”
赵政半垂着眼,刚一看到这卷奏章的内容就直接要求撤换。
梁儿轻轻一叹,侧头问道:
“百官似乎都对你不用赵佗一事有所不解,你不打算跟他们解释吗?”
赵政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
“与他们解释作何?我的心思,只要你一人看透便好。”
见他如此说,梁儿倒生出了些好奇来。
“你就那么确定此事我懂了?”
赵政敛唇一笑,转向她道:
“那你不妨说出来,让我检验一下是否正确。”
闻言,梁儿正了身子,认真道:
“我觉得……正所谓恶战用拙将,赵佗太过聪明,容易因自己的想法而无视皇命。上一次他就是未经请示,便自作主张撤掉二十万大军的。秦越苦战多年,秦无论如何也不可再败。故而,不能冒险让他作为主将主导大军。”
言毕,赵政的唇角高高扬起。
此前,他见梁儿得知他让任嚣做了主将后,竟然一句疑问也无,那时他便已经知道,梁儿定是明白的。
“梁儿英明。”
他笑眼微眯,伸出手来习惯xing的揉了揉梁儿的额发,以示嘉奖。
梁儿杏眼眨了眨,又向后缩了缩,讪讪道:
“我只是一个婢子,怎可将'英明'一词按在我的身上?”
赵政笑意更深,双手捧起她的小脸,宠溺道:
“我说可以,就可以。”
合眼间,赵政的唇已附上了梁儿的唇……
婢子又如何?
等解决了百越与匈奴、她与他并肩于海内、共享天下之时,看谁还敢再将她当做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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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秦已派出三十万兵北击匈奴,增兵南越便很难再调派出太多的人手。
于是蒙毅献计,征集那些曾经逃亡的犯人,和被典押给富人做奴隶、主家又给娶了妻子的人,以及众多杂小的商贩,共近十万人组成军队前往秦越边境。
如此,再加上在上一次秦越之战中被赵佗带领存活下来的二十万兵,一共三十万大军重新出发,再次南征百越。
这次秦军的人数虽不及最初的五十万,但百越在此前的反攻战、和与秦三四年的对峙中,那区区几万人马早已耗尽,现下剩下的也不过只有数千人而已。
而秦有了灵渠这条无险无阻的粮道,百越军便再无办法遏制兵qiáng马壮、装备先进、人数又占绝对优势的大秦军队。
数月以来,咸阳宫中一直捷报频频。
到了深秋时节,这些捷报更是不止来自于南方的百越之地,还多了一部分出于北方的蒙恬大军。
章台宫,麒麟殿广阔的平台之上。
“好消息?”
见赵政看着手中战报微挑了唇角,梁儿不禁问道。
赵政看向她,面有喜色。
“蒙恬已渡河向北,攻占了匈奴的原住地高阙。”
梁儿闻此,一对眸子亮了亮:
“高阙之后,只要再攻下阳山和北假,匈奴一族就会失去最后的驻地,再无力骚扰我大秦,只能远迁北漠了。”
赵政颔首,很是欣慰:
“将匈奴自河南之地驱逐后,年初之时,我令蒙恬将防线前移,在大河沿线修筑城塞、设置县邑,如今终是见了成效。”
所谓“敌退我进”。
那时,匈奴由huáng河南岸被逐至了北岸,秦军占领河南,防线便自长城整体向前推进到了huáng河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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