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五喜(二)
五喜愣愣的看着姬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四喜说道:“四喜,我们可以去找月蚀,让他送一下姑娘去中州。”
四喜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叫他,你在这里陪姑娘说说话。”
不过眨眼间,那原本坐在桌子上的老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问那五喜道:“你们说的月蚀,是何许人也?”
五喜惋惜的摇了摇头,随即却是深深的崇拜,两只小小的眼睛里有盈盈的光透出:“月蚀,可是妖界一大奇人,不,应是一大奇马。”他看了看门外,继续说道:“多年前中州大地来了一位国师,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有你问不出的,没有他答不了的。渐渐的皇帝陛下便将国师奉为座上宾,连他自己在国师面前都得礼让三分。而月蚀,本是莽荒之地的一匹千里妖马,修了三百年渡成人形。当他得知那国师如此残bào时,就向他立下战书,若是他赢了,国师必须将所有妖jīng召回来。若是他输了,便给那国师做一百年的奴隶。”说到这里,他眼里的光熄了下来:“你也看到了,月蚀输了,可那国师却并没有将月蚀收进府中。而是随便在马厩中牵了一匹最下等的马来,让月蚀和它比,若是月蚀赢了,就放他走。”
姬夭挑了挑眉:“他……赢了?”
五喜摇了摇头,说道:“他输了。”
“我亲眼看见他倒下的,那可恶的国师还走到他身边,大声说道,‘你看,我最坏的一匹马都能赢了你,我要你有何用。’在这次比赛的次日,所有妖jīng都被赶出中州了。”
姬夭沉默了片刻,眼神不自觉的透过那破败的窗纸,看向那无边的荒野。在那茫茫的枯色中,她仿佛见到了一个刚修成人形的男子,扬着头进到那中州。以为凭自己一人之力,便可救万千同胞于水火。可人间没有玄机阁,不能算到未来的机遇与苦难。当他在敌人面前坠于尘土时,心中想的又是什么。若她是这位月蚀,在如此痛苦的打击下,是否还会振奋起jīng神,争取百年后再来一局。
她知道,她没有。即便她如此恨姬咺。恨他默认民众烧死她的母亲,恨他剔去了她的神格,让她虽有金龙的血脉,却与人类一般平庸。可她也明白,她做不到。
“姑娘,姑娘。”
她回过神,看着一脸疑惑的五喜,问道:“怎么了?”
五喜努了努嘴,她才看清那向着他们走过来的两道人影,在逆光下显得有些模糊。还未走进,她便听见一个男子极其冷淡厌世的声音道:“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们还来找我gān什么。”
四喜拽着他,声音里带着丝丝讨好道:“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月蚀的脚步停在了门栏上,怔怔的望着姬夭。姬夭也看着他,凌乱披散的发丝,墨黑色的衣袍系的歪歪扭扭。那张本来清秀的俊脸上,一条深深的疤从眼尾蔓延到耳边。她思酌了片刻才想起,这人不正是昨天那醉汉。
月蚀慢慢走了进来,眼光却依旧停留在姬夭身上,平淡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是你要见我?”
姬夭点了点头,也不躲避他敏锐的目光,说道:“听闻你是这中州跑的最快的千里马,所以我想请阁下带我去一趟中州。”
月蚀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qíng般,零散的头发因为仰头垂到了椅背上:“我?千里马?你认错了。我如今不过是一介酒鬼罢了,你看我,哪处似千里马的模样。”
姬夭也不生气,说道:“你不敢?还是你怕了?”
月蚀不顾四喜五喜一个劲的使眼色,冷淡的说道:“激将法对我无用。”
一时间,屋内四人都各有心事,四喜和五喜不住的对视着,似乎在想着什么法子。时间一滴一点过去,两兔越来越急。四喜低声说道:“人家姑娘确是有急事要赶往中州,看在我与五喜的面上,你帮帮她?”
姬夭笑了笑,说道:“这样,我也不使你为难。要不我们赌一局,我赢了,你带我去中州。我输了,你大可自行回去,你也不必心中有愧疚。”
月蚀还想拒绝,姬夭又说道:“一味的逃避是无用的,阁下。”
此时阳乌刚攀上山腰,照的这荒凉的大地总算有了一丝生气。清晨的风灌进来,拂动柜台上的huáng纸,月蚀隔着半张桌子,一步之遥,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仿若隔世。最终,他点了点头。
五喜从柜台上拿出一个骰盅,乐颠颠的跑到姬夭身旁,低低耳语道:“月蚀总是赢我,你可要小心些。”
姬夭接过他手上的骰盅,面露忧色的说道:“我尽力。”说着她看向了月蚀,发现那月蚀只是淡淡的,仿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赌艺不高,只会比大小,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悉听尊便。”
一阵清脆的摇晃声后,月蚀将手中的骰盅搁在桌上,声线依旧毫无太大起伏,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却带了一丝笃定:“开。”
姬夭看了看桌上的点数,三个骰子中有两个都是六。感觉到四喜五喜关切的目光,她轻轻抿了抿嘴。盅里的骰子哗啦啦的响,对面月蚀的影子有些模糊起来。她神秘的笑了笑,只听“砰”的一声,骰盅便落在了桌上。
姬夭皱着眉头打开那骰盅,她还未说话,五喜便“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姑娘居然是三个六,赢了,姑娘你赢了。”
月蚀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起伏,他撇了撇嘴说道:“你赢了。”
姬夭挑了挑眉,心道自剔去神格这八年来,靠的不就是这一手在人间混吃的吗。她谦虚的说道:“失礼了,只是我确实是赶时间,还望阁下莫要怪罪才是。”
她同月蚀走出门外,看了看已经挂在天穹上的太阳,在小酒馆的门檐投下一片暗影。当她再看月蚀时,确是真真吃了一惊。她游走这世间多年,也算见过半分市面。巧笑倩兮的人间美人儿,渡成人形的狐狸jīng,以及雕刻在玉石上的金龙。竟都比不上眼前这匹白色的马,如流苏般的马尾,在风中轻轻飞扬。她赞叹的拍了拍那毛茸茸的马背,低声说道:“谢谢。”
随着一声嘶鸣,姬夭只觉周围的一切都飞速略过。她艰难的回过头,那破败的小酒馆已经化为了一个小点,更是见不到那两只白色的兔子了。剧烈的风刮着她的脸颊,好在龙族皮糙ròu厚,倒也只能算是挠痒。这一别,任他萍水相逢,一见如故,只是山高路远,水阔鱼沉,怕是再无相见之日。
别了,四喜,别了,五喜。
而远远在她身后的两只兔子正互相靠着,看着姬夭消失的方向。五喜摆了摆手,低低的问道:“四喜,我们还能见到那姑娘吗。”
四喜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与君同行
他们看了许久,确定姬夭确实是再也看不见了,便打算将门掩上,重新回到屋内。却不料的是,五喜刚转过身,便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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