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只要他过的好,她还能有何求。
兜兜转转的,她竟来到了一处黑沉沉的宫殿前,抬头望去,只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被刻在头顶的牌匾处。
玄机阁
何为玄机,何为天命。
一辆jīng致的马车拐过一个角,马车上四只角上挂着的玉坠发出叮铃铃的响,这响声在此地显得有些刺耳,就这样将沉浸在幻想中的姬夭拉回。
马车帘被一只jīng致白皙的手拨开,随之便是少年悠闲而又稚嫩的脸。
他走下马车,饶有兴致的看着姬夭道:“你还是来了。”
姬夭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的弧度,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会来的,这可不是巧合吧。”
相珘与她一般高,虽皮相稚嫩,可眼神里那股沧桑之气却是没活个千八百年,是怎样也得不来的。他抬眼看向玄机阁的牌匾,想摸摸胡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他轻笑道:“我可是玄机阁掌门,没有什么是我算不出的。”
还未等姬夭开口,相珘又问道:“你来此地,曜夕知道吗?”
姬夭摇摇头,算是回答。
相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就没有一丝的好奇,我是如何算出来的?”
姬夭无力的回看他,毫不在意的问道:“你是如何算出来的。”
相珘咳了咳,终是没有再卖弄:“我们至多只能算出结果,过程如何,确实不知。”
玄机阁的弟子见相珘回来了,皆是曲腰行礼。但见到相珘身后的姬夭时,却齐齐变了脸色,神色怪异的避开了她。姬夭虽觉奇怪,但终还是忍住了心头的疑惑随着相珘往里走去。
相珘侧头看了看她,问道:“你想去看看那小子吗,自从你走后,就没见他出过门。”
虽说相珘年纪确是比君十四大,可他这样叫他小子,姬夭还是浑身别扭。但相珘将她兜兜转转的带到君十四房门前,分明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还未等姬夭走近,便听得屋内传来一声道嘶哑的快要辨不出人的声音,“相珘,我不是说了,别来烦我吗。”
姬夭敲了敲门,放大了一些音量道:“君归,是我。”
似乎过了漫长的一百年,又似乎是短暂的一瞬间。直到那扇门被里面猛地打开,姬夭才看清那披散着头发,满身酒气,竟是才别不久的君归。
君归向前走近了些,嘴唇微微颤抖着。又似乎是不信她是真的,轻唤道,“姬姑娘,姬夭姑娘。”
姬夭还未从君归的反常中回过神来,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牢牢锢住,接着便被拉到一个滚热的怀抱里。君归紧紧的拥着她,似乎下一刻她就会从身眼前消失,不留一丝余香。
不知过了许久,君归才缓缓放开她,眼角似乎还有未拭gān的泪。姬夭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轻声道:“听闻十四长老最近得了一壶好酒,可有荣幸对月共酌。”
想不到隔了许久,竟又回到了这地方,坐在这玄机阁最高的屋檐上,看着下方灯火阑珊,竟生出一腔怅然质感。更难得的是,君归竟破天荒的穿了一身墨黑的衣裳,与玄机阁弟子的衣服倒是一般无二,只是腰上嵌了一块眼睛大的白玉。她轻笑了声,道:“果真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君归苦笑着摇摇头,递给她一杯酒,看着挂在天穹上半圆的月,一张脸上全是怅然:“我可以叫你夭夭吗。”
姬夭愣了片刻,将手中的青酒小抿了一口:“或许一声姬姑娘,便足矣。”
君归深深看了她一眼,终还是将要出口的话憋回了腹中。她是这样绝qíng,不喜欢一个人,便连亲昵些,都不被允许。
他扬着下巴,看向那似乎远在天际的神尊之宫,以及离它不远的长君殿。上面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光,将这暮色生生bī退到夜的深处。似是叹息道:“看似无限风光,其实心中苦闷又有谁能说。”
姬夭向他目光处看去,长君殿里歌舞升腾。她几乎忘了里面到底是何种模样了,朝夙的房间里还摆着那块已经有些残缺了的研吗,经常与她聊天那个侍者清云还依然每天为朝夙收拾好衣袍,宫墙上开着的花,是否依旧灿烂。
可以想到这一切,即将又另外一个女子住进去,为他磨墨,为他备衣,为他照顾那些花糙。她便觉得仿若一场梦般,进不来,出不去。
君归笑了笑,将姬夭从那场虚无的幻梦中拉回:“曜夕他,对你好吗。”
姬夭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思酌了片刻说道:“他对每个人都很好。”
可姬夭不知道的是,与她隔着遥遥天穹的宴宴,却瑟瑟的跪在曜夕面前,哭的一张小脸苍白的厉害。
曜夕猛地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步,又无奈的坐下。在如此反复了几次后,她终于在宴宴面前停下:“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还是你觉得在这九重天,我的命令就真的无关紧要。”
宴宴猛地摇摇头,抬起脸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不是的殿下,是姬姑娘说要让我带她出去看看的。我没有办法,只好带她出去了。若是殿下觉得我错了,任如何惩罚我我都没有怨言。”
曜夕心底猛地生出一股厌恶,qiáng忍着快抑制不住的愤怒道:“白玉晟最迟明早就来了,你随他回去吧。”
宴宴脸色一白,祈求道:“不要啊,殿下,不要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回去,殿下,念在我服侍了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曜夕头也不回的背影。
曜夕最先想到的,便是朝夙的长君殿,若是姬夭知道他的婚讯,定是会去找他的,所以他想都没想,便朝长君殿而去。在那大开的宫门前,曜夕脚步只是顿了顿,衣衫上的青色便在那朱砂色的大门前留下了一道残影。
可是出乎意料的,门外的侍者却一把将他拦在了门外,银色面具下只余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殿下有令,谁都不能进去。”
隔着这道屏障,曜夕只见屋内忙忙碌碌的侍者,与低沉不符此景的气氛。他问道:“今日你们一直守在这,没让任何人进去?”
侍卫点头道:“回禀二殿下,是的。”
直到走出长君殿,曜夕都没能想出,这九重天之大,她无亲无故,会去哪里。
若是她像上次一样找不到回来的路,他又该如何寻她。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夜畔细细的风声。
☆、水中冷月(四)
看到姬夭与君十四下来,相珘才从软榻上下来,抱怨道:“年轻真好,还可以喝喝酒,但我就不行了,老了。”
姬夭差点没一脚踩空,能想象到一个半大的少年,以一副老翁的语气抱怨自己老了吗。姬夭忍不住笑道:“我以前遇见过与你看起来一般大的少年,他唤我姐姐。”
相珘脸一红,想想他也这般年岁了,竟被一个小姑娘戏弄。他看了一眼姬夭,似乎并不介意。君归也被这场面逗得有些发笑,方才沉重的心qíng总算有些缓解。相珘哼了一声,对姬夭说道:“有人来找你了,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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