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街边走过,张婶瞧见有卖糖葫芦的,便让二山停了车,从窗口买了一串糖葫芦,小晚欢喜地接过,让给婶子先吃,张婶笑道:“我怕酸,你吃吧。”
马车离去,但见穿着粗布衫的中年妇人走过来,问那卖糖葫芦的人:“刚刚这马车,是哪里来的?”
那人道:“没瞧见马车前挂着灯笼?大名鼎鼎的凌霄客栈,听说了吗,京城来的孙大人的夫人,死在他们店里了。”
这边厢,马车往回赶,小晚一边吃糖葫芦,一边看张婶数钱,她想起被绑在柴房里时听村里女人们说的传闻,便问张婶为什么他们开客栈的,要跑去镇上卖包子。
张婶笑道:“每回接待了贵客,总有好些食材剩下,我们几个人也吃不完,放着坏了多糟蹋,你彪叔就把这些食材都剁成馅儿捏包子去卖。”
这样说小晚觉得有道理,那天她可是看见彪叔扛着整整半扇大肥猪,她又问:“我们都出来了,彪叔也不在,店里有客人怎么办?”
张婶看着她,笑得意味深深,其实小晚自己心里也有答案,客栈里根本没生意。
等他们回到客栈,她坐在店堂里大半天,日落时彪叔晃晃悠悠回来了,可店里连个客人的鬼影子都没看见,这样的客栈,能挣钱吗?
小晚晃了晃脑袋,这可不是她该cao心的事。吃过晚饭后,便主动去井边洗碗,现在她敢大大方方地把袖子卷起来,舍不得这么好的料子泡在水里。
这会儿刚打了一桶水,忽见一个女人走向自己,借着后门照出的光亮,哐当一声,水桶落下,小晚睁大眼睛,这是见鬼了吗?
她声音颤颤地问:“孙、孙夫人?”
夜色深深,二山关了店门,栓上门闩,提着灯笼把各处都查看了一遍,抬头见三楼有人影晃过,好像是新娘子,正往掌柜的屋子去,小哥笑了笑,赶紧跑去告诉张婶。
小晚捧着凌朝风的衣裳,洗gān净也叠整齐了,犹豫半天,还是敲了门。
“进来。”凌朝风在屋子里说。
“我进来了。”小晚轻声应着,推开门,这屋子和他们的“婚房”面对面,格局布置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没有大红喜字鸳鸯chuáng帐,屋子里gān净整齐,凌朝风正坐在书桌前,面无表qíng地看着她。
“衣裳洗gān净了,我放在这里。”小晚放下衣裳,见凌朝风继续低头写什么,她便要出去,可想了想,还是折回来,垂着脑袋轻声道,“凌掌柜,对不起,我冤枉你了。”
刚才在井边遇见的不是“鬼”,是活生生的孙夫人,原来孙夫人的确想下毒毒死二夫人,当时她做的汤里没有毒药,可是勺子上沾着毒药,她送给二夫人,便是想毒死她,连同下午的红豆汤也是。
可当时看见二夫人把汤送回到面前,她觉得这就是命,她没有再活下去的信念,于是义无反顾地喝下去了。
凌朝风早就察觉孙夫人的杀心,不论是杀二夫人,还是杀她自己,毒药被掉了包,当时虽然喷血昏厥模样十分恐怖,可并不损xing命。请来的大夫,自然也是凌朝风的人,大夫不是去给孙夫人医治的,而是问她,想活还是想“死”。
孙夫人对小晚说:“哀莫大于心死,晚儿,我已经不想再和那个男人过下去。可掌柜的说,为了他们死不值得,既然已经死过一次,我自由了。”
有些话,小晚听不懂,但后来凌朝风带着人来了,那些人驾着马车,把孙夫人接走了。
不论如何,她知道,她冤枉人了。
此刻,凌朝风没出声,自顾自地继续写东西,待得写完了,慢慢收起来,装进信封似的东西里,然后说:“我写信派人去找你爹,要是顺利,八月十五前后,你爹就能来了。当然,找不到就另说了。”
小晚心里莫名地一空,双眸凄凄地望着凌朝风,红唇微微颤动:“我爹不会管我,找他……也没用,我只是没办法,才这么说的。”
凌朝风起身走到她面前:“那你想怎么样?”
小晚双手缠在一起,左手紧紧抓着右手无名指上的玉指环,脑袋再低下去就要埋进胸口里了,她说道:“凌掌柜,你能收留我吗,我给店里gān活,我不拿银子,我也不用住那么好的屋子,不用穿这样好的衣裳,只要有个地方睡觉,能吃口饭就行。”
凌朝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举起另一只手,露出手腕上的牙印:“你还咬伤了我。”
小晚口齿不清地说:“对不起……”
凌朝风道:“那让我咬回去。”
正文 016 有的是法子让你听话
小晚傻傻地看着凌朝风,他却用被咬伤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放在嘴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那你……轻一点好吗?”小娘子的眸中浮起泪水,沾湿了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间晶晶亮亮,让人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她漂亮的眼睛上。
凌朝风说:“店里不缺人手,多你一个,就是养闲人,你所谓的gān活,抵不过供你衣食住行的花销,你看怎么办才好?”
“真的?”小晚很失落。
“我咬你两口,算扯平怎么样?”凌朝风说,“让我咬两口,你就能留下了。”
小晚的心跳得她几乎不能呼吸了,这算什么道理,他真的会咬她吗,咬多重,会把她的骨头咬断吗?
一面想着,眼泪不争气地滑下,她抵着脑袋轻声说:“嗯,你咬吧。”
“你宁愿让我咬断你的手,也不想做我的妻子?”凌朝风问。
小晚惶然抬起双眸,不安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疑惑。
凌朝风却用刚才抬着她下巴的手,揽在了纤细的腰肢上,目光深深地定在小晚的脸上:“咬回去,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店里的伙计,我们的婚约,我会去衙门解除,你就自由了。”
自由?
今天第二次听见人说这个词,可是孙夫人说的“自由”,和凌朝风说的肯定不一样,她能感受到孙夫人解脱痛苦的潇洒,为什么从凌朝风嘴里说出来,她心里有几分失落。
眼看着男人把自己的手往嘴里塞,白森森的牙齿就要触碰到她的肌肤,小晚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不要咬我,我怕疼,我不要……”
她很用力地挣扎,可手腕却被凌朝风紧紧捉着,碰到她被捆绑留下的伤痕,很疼,她似乎忘记自己正被凌朝风抱着,两人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才猛地意识到,不再乱动。
忽然,温柔的一吻落在手背上,又一下,那个凶巴巴的男人,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无声的口型像是说了三个字:“舍不得。”
飞速跳动的心脏,仿佛一瞬间停下,小晚怔怔地看着他。
被搂着腰,身子的重心不知几时已经全落在他的臂弯上,湿润的眼眸里,装着男人的面容,纵然烛火不如白天明亮,也不减半分英俊潇洒,他这样好看,这样好看的男人,会是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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