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解开衣襟,露出雪白的xiong脯,将娇儿抱入怀中。
霈儿愣了一愣,他本打算再也不吃奶,好好地长大,好好地守护在娘亲身边,可又想,自己若此刻不再需要母亲喂养,她会不会更失落。
“娘……”他轻轻唤了一声。
“乖,吃饱饱的,娘哄你睡觉。”小晚搂着儿子,他身上热乎乎的,和他的爹爹一样,“霈儿不怕,爹爹不在了,娘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火堆烧尽后,便是一片黑暗,母子俩在夜色里互相依偎。远处,卫腾飞笔挺地站着,一动不动,张婶和彪叔,还有孙夫人、大爷大娘,也都没有靠近。
所有的事,都是小晚自己一个人做的,没有让任何人cha手帮忙,甚至用柔弱的身体,将高大沉重的凌朝风背出来,她无数次摔倒,无数次又爬起来,没有掉一滴眼泪。
昔日娇娇软软的小娘子,变得如此坚qiáng,只会叫人心碎心痛。
夜里,小晚哄着儿子睡去,霈儿不愿她辛苦,自然是假装闭着眼睛睡着,于是没过多久,便感觉到微微的颤抖。
睁开双眼,母亲正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身体不住地颤动,发出极微弱的呜咽声,她在哭,哭得很伤心。
第二天,红肿的眼睛便是流泪的证据,可是她却不在人前掉落泪水,平静地带着儿子坐船入江,将丈夫的骨灰散如江河。
山谷里,张婶恹恹地喝下半碗粥,便是什么都不想动了,孙夫人劝她要振作,她们还要照顾小晚。
卫腾飞走来,面色沉静地问:“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或者……跟我回川渝,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们。我与凌朝风朋友一场,他的家人,我不会不管。”
张婶摇了摇头:“小晚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是她的娘。”
此时,小晚带着儿子坐船回来了,她一身缟素,苍白如雪,手里牵着儿子缓缓走来,看到卫腾飞,也不再怨恨仇视,只不过无视他的存在罢了。
卫腾飞不能永远留在这里,他不得不再次问:“小晚,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小晚一言不发,带着霈儿回瓦房去了。
“卫将军,您还是走吧。”彪叔来劝,“她现在能活着,已是不易,之后的去留,时间久了,我们自然有主意。”
卫腾飞知道,小晚还是误会他带兵来追杀凌朝风,眼下她痛失丈夫,不能冷静,他不怪她。可小晚将来怎么办,他知道现在有这样的念头,实在该死,可……他愿意用一生,来呵护这个女人。
“将军,再耽误下去,只怕龙颜震怒,您也要为娘娘想一想。”随侍谨慎地提醒卫腾飞,“将军,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走吧。”
卫腾飞沉沉地一叹:“走吧。”
京城里,朝会散后,在皇帝的主持下,礼部工部协力将新的镇殿神shòu,请上宣政殿飞檐,皇后卫似烟抱着小公主一并前来观礼。
礼官庄严地告诉他们,此神shòu可威慑妖魔、清除灾祸,请在宣政殿屋檐之上,可保大齐万年国运。
项润冷然道:“神shòu虽灵,也抵挡不住子孙庸碌无能,再好的江山,也会败在他们手中。朕无力左右百年之后的事,但朕在位一日,便要心系百姓,一切以国家为重。”
似烟怀抱着婴儿,仰望威严庄重的石像,心中隐隐作痛,那一股说不出的悲伤又冒了出来,不自觉地,便是眼中含泪。
“烟儿?”项润以为,皇后是被庄严之气感动,淡淡笑道,“朕说的话,太严肃了?毕竟我们的子孙,都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要担心,将来我们若有皇子皇孙,朕一定会好好教导他们。”
似烟含笑,泪光莹莹:“大概是沙子进了眼睛,我心里很高兴呢。”
正文 123 霈儿,回家了
皇后话音甫落,便见一阵飓风卷过,宣政殿前尘土飞扬,她忙用阔袖为女儿遮挡风沙,皇帝则拢起衣袖,将妻女都拥在怀里。
好在这阵风很快就过去了,天地重新变回清明一片,万里无云。
“先送娘娘回涵元殿。”项润吩咐,对似烟道,“朕一会儿就过来。”
似烟颔首:“皇上慢些,女儿也要喂奶了。”
宫人拥簇着皇后缓缓离去,屋檐顶上,工匠们已将神shòu石像牢牢固定,清扫金瓦后,便迅速退下。
项润合十祝祷,心中念念有词,身边的人则纷纷拜倒,请求神shòu保佑大齐国国运昌隆。
凌朝风的仙体便在石像之中,他俯瞰大地,此刻皇帝在眼中也是如此渺小。
九世轮回,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人生,没想到最后一世如此无奈,皇帝杀了他,他却要为他镇守河山。
礼仪过后,项润便返回清明阁,才到门前,便有人送来密报,到内殿看过密报,得知凌朝风已烟消云散,他的心一沉,便道:“放过他的妻儿,但也要看住他们,有任何异动,要及时告知朕。平日里,就不必为难他们,也不许旁人为难。”
他一个人在清明阁待了好久,内心无端端地,感到震颤。
而此刻,涵元殿里,rǔ母将小公主抱过去后,似烟不像平日般会跟着看一会儿,今天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正殿大门前,裙摆在身后展开,一阵阵风chuī过,轻盈扬起,莫名有几分悲壮。
她朝着宣政殿的方向,目不转睛地仰望着。
宣政殿,清明阁与涵元殿,三殿自南向北排在一条线上,宣政殿最高,清明阁次之,中宫涵元殿与清明阁仅差了分毫。
她站在这里,能看见宣政殿的金顶,只可惜殿前飞檐上的神shòu石像,被屋顶遮挡了。
“娘娘,您没事吧?”嬷嬷端来一碗茶,恭敬地说,“皇上昨夜私下问过奴婢们,您是不是有心事,倘若您有心事,奴婢们倒也就说了,不是对您不忠,是希望皇上能开解娘娘。可偏偏奴婢们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娘娘,您若有烦恼,奴婢能为您排解吗?”
似烟温柔地笑着:“我若知道,怎么会瞒着嬷嬷您呢。我心里特别悲伤,可我并没有不高兴的事,担心哥哥也不至于如此,总觉得,仿佛有什么至亲至爱的人正沉浸在痛苦中,我是感同身受。”
她捧着心口,无奈地一笑:“几时,我也变成这样矫qíng的人了。”她对嬷嬷道,“这话,我会自己对皇上说,你们不要多嘴。”
嬷嬷忙道:“奴婢不敢。”
一个时辰后,皇帝才到中宫来,抱着小女儿逗了会儿,又告诉似烟,他哥哥已经在来京的路上,途中许是去办了些私事,不耽误什么。
似烟则静静地看着他,说:“皇上关心我是好事,可您若有什么话,直接问我便是,该说的我自然会告诉您,还请皇上不要再询问宫女嬷嬷们,叫他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项润脸色稍稍一沉:“烟儿,朕只是担心你。”
似烟含笑:“我知道。”
皇帝便问道:“那你这两天,为什么会莫名地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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