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扶着担子和水桶笑道:“要是不会挑担子,就一桶一桶打,不然两桶水都洒了,岂不是白跑一趟。”
文保见是大姐,低下了眼眉,调整好了担子的重心,便往家里走去。
“现在这活儿都是你做?”小晚问。
“爹让我gān,不gān他会打我。”文保说。
“他打过你吗?”
“那倒也没有。”
“我听娟儿说,你在学堂被先生夸赞了?”小晚笑道,“现在学的什么书?”
文保神qíng纠结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回答了几句。然而挑着两桶水,走路很吃力,再说话就喘不过气了,小晚便扶着担子说:“歇会儿吧。”
到处都是积雪,没地方能做,姐弟俩站在路边,有卖货郎拉着车经过,小晚拉着文保去看看,村里的人见了,都很稀奇地打量他们。
文保什么也不要,小晚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结果给鹃儿和秦大娘的女儿挑了两支簪子,他倒是挺高兴的。
村里的人冲姐弟俩嚷嚷:“文保啊,这就对了,好好跟着你大姐,你姐夫那么有钱,你还愁什么将来,你大姐和姐夫一定会供你念书给你娶媳妇。”
小晚没理会那些人,带着文保走了。
重新挑起担子,小晚帮着扶了一把,姐弟俩的手碰到一起,弟弟的手变大了,他有些惊恐地把手缩回去,避开了小晚的目光。
“文保长大了,回头叫爹多给你吃ròu,还能再长高些。”小晚说。
因为小晚重生后,所有人是在原先的时间轨迹下继续活着,所以文保和文娟相比小晚从前的时候,年龄相差少了三岁,到如今,弟弟妹妹都已经是大孩子了。
文保挑着水,默默地走了好久,忽然说:“大姐,你见过你娘吗?”
小晚愣了愣,摇头道:“你知道啊,她生我的时候死了,我从来没见过。”
文保问:“就算没见过,大姐会想她吗?”
小晚点头:“会想,即便连模样都不知道,还是会想。”
文保忽然哽咽了,抹了一把眼泪,肩上的担子便晃dàng,他赶紧扶着,眼睛里的泪水,便大颗大颗地滑落,他哭着说:“我想我娘……”
小晚心中一沉,文娟说他们最后去探监时,文保在门外死活不肯进去,旁人看着是不孝,或许这孩子,是不想见到亲娘那么凄惨。
她问:“你恨姐姐吗?”
那时候,许氏被村长打了一顿撵出村子坐大牢,文保朝她扔石子,凌朝风气得掐住了他的脖子警告他老实点,小晚当时也根本没想过,要回过头来再照顾弟弟。
之后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她的内心越来越平静,而弟弟妹妹也长大了。
文保放下了水桶,蹲下来捂着脸哭泣:“我想我娘……我想她……”
小晚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温柔地说:“那你就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做个有出息的男人,这也是你娘曾经最期盼的事。但不论如何,往后一辈子都是你自己的,文保啊,把你娘放在心里,好好过日子的日子。”
正文 291 议论天机
姐弟俩挑着水回去,凌朝风已经抱着霏儿站在门口等了,小晚上前来摸摸女儿的小手,责怪丈夫:“这么冷,你抱着她在外头做什么。”
凌朝风笑而不语,秦氏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笑眯眯地说:“两口子就该是这样,一个不在眼前,另一个立刻就要想了。”
小晚赧然道:“孩子都这么大,也不是刚成亲那会儿了。”
她含笑瞥了眼相公,凌朝风挽过她的手进门去。
小晚他们难得在家里吃饭,但今天和和乐乐气氛极好,穆工头怕将风寒传给孩子们,一个人坐在炕头吃,秦氏就过去陪他,这边小晚带着弟弟妹妹和孩子们吃。
吃过饭,小晚把爹和秦大娘要成亲的事,带着文保文娟一道又说了一遍,两个孩子虽不至于表现得兴高采烈,但心里是早就把秦氏当家里人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彼此熟悉互相了解,慢慢有了感qíng,而非当初那样上门相了亲就要在一起,于是商量着,待凌朝风在白沙村置办好了宅子,就办婚事。
但穆工头和秦大娘说,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花凌朝风的钱,但要请凌朝风帮忙,找人回去把秦氏家乡老太太的房子和几亩地卖了。
但不图那些钱,而是要把过去的事断得gān净。
穆工头再用自己的积蓄,他把家里的房子重新改建一番,多扩出几间屋子,这样老太太和孩子们都能有地方住,也能互相照顾。
小晚和凌朝风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他们住自己挣下的房子,心里更有底气,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必qiáng求,便都答应了。
回家路上,小晚顺带着秦氏一道走,彼此说了些贴心的话,秦氏心疼小晚照顾三个孩子十分辛苦,说往后有什么地方能用上她的,叫小晚别客气。
原本就很亲和的人,越发像一家人了,在白沙村口将秦氏放下后,小晚让霈儿看着弟弟妹妹,自己就坐到凌朝风身边来。
“外头冷。”凌朝风说,一面把马车速度放慢了些。
“耽误你大半天陪我回一趟娘家。”小晚说,“不然这大半天能做很多事吧。”
凌朝风道:“这也是我该做的事,难得偷闲,你以为我乐意每天动脑子费心神?”
小晚很高兴:“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也是的,我就出去一下子,你就那么担心地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等我,叫人看笑话了吧。”
凌朝风坦率地说:“我怕文保欺负你,你别怪我多心,我也不过是站在那里等你,并没有做什么。”
“他今天还为了霈儿和别家孩子打架呢,文保长大了。”小晚说,“自然相公的心思我是懂的,其实我自己心里也依旧放不下,我知道他一定是恨我的,大家也不必再如何亲密,现在这样就足够了,一年见上几回,还客气些呢。”
“他哭过了?”凌朝风问。
“打水回来的路上,他说想他娘。”小晚叹道,“他娘虽不是个东西,对儿子是没话说的,攒下那么多银子,也是为了他。”
“你后悔吗?”凌朝风问。
“不后悔,是她罪有应得。”小娘子神qíng坚定地说,“若是再活一遍,从她nüè待我起,我就要反抗了。”
凌朝风笑道:“再来一遍,又是三年,我越来越老,你永远从十七岁开始,那怎么成。”
而他就不该说这句话,一说小晚又来劲,上天入地地追着凌朝风问各种好奇的事,还说如果再来一遍,是不是时间会更扭曲,凌朝风真真招架不住。
连霈儿都不得不伸出脑袋说:“娘,妹妹睡了,您小点声儿。”
小晚这才捂着嘴,对儿子悄声说:“娘不说话啦。”
小年一过,便是除夕,客栈里的热闹自不必说,但如今霈儿能明目张胆地给阎王爷爷准备吃的,小晚还帮着他打掩护,可怜彪叔总是抓不到偷食物的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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