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其他人也出来了,老老少少十分兴旺,凌朝风想到这可能是他上辈子留下的儿女子孙,心中莫名有些高兴。
“我想我应该是找错了,告辞。”他决心不留在这里,这奇妙的缘分和凌乱的辈分,高兴归高兴,心里脑袋里,终究是乱糟糟的。
客栈的人没有挽留,凌朝风骑马离去,回到白沙县,在镇上的普通客栈里住下,随意吃了点东西后,就到街上逛了逛,在茶馆里,听听当地百姓说过去的故事。
他向人打听凌霄客栈,一个上了年纪的笑呵呵地说:“现在的人没几个知道,当年这方圆十里,提起凌霄客栈,可以让不听话的孩子乖乖老实,连大老爷们儿走过那客栈都要绕开些……”
他絮絮叨叨地说起当年的事,那时候的凌霄客栈,还是家百姓口中的黑店,但自从凌朝风娶了青岭村的穆小晚后,一切开始有了变化。
说什么逢年过节,镇上有集会,都能看见那一家子人热热闹闹地来游玩,遇上天灾人祸时,凌霄客栈也慷慨解囊帮了不少人。
听了半天故事,凌朝风从茶楼出来,顺着路人指的方向,走了十来里的路,到了一个村庄,如同黎州府和白沙县一样,这里也让他感到熟悉。
有小孩子从村里跑出来,绕着他追逐嬉闹,凌朝风让开些,含笑看着他们往远处跑。
他进村子里走了走,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穆工头的家门前,穆工头和穆文保早已作古,但穆家的儿孙还留在这里。
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站在院子里看见他,热qíng地问:“您是外乡来的吧?找人吗?”
凌朝风问:“请问这村里,是不是有一位叫小晚的人?”他想起茶馆里的人说的话,便道,“是姓穆,穆小晚。”
那妇人愣了愣,上前来仔细打量凌朝风,问道:“我们家就姓穆,您要说是穆小晚,那是我家男人的姑奶奶,都走了二十多年了,若是活着都要一百多岁了,您瞧着也就二十来岁模样,怎么会认得她又找她?”
凌朝风心中一喜,将这家看了又看,穆家婶子反而警惕起来,和气地问:“你到底要找什么人?”
“是家中祖辈托我来找。”凌朝风胡乱说着,摸出一锭银子jiāo给妇人,“家里长辈说欠穆奶奶银子,要我送来,没想到老人家已经走了。”
“我家姑奶奶在京城有很多朋友,我倒是听说过,听口音您是从京城来的吧?”穆大婶笑道,“可是您怎么不送去客栈,反而往娘家送?”
凌朝风随口解释道:“是长辈jiāo代的,您看我这点年纪,过去的事自然不知道。”
穆大婶想了想,还是把银子还给了凌朝风:“老太太都没了,这事儿您跟我说也说不上,我们家不缺银子,平白无故拿了,那怎么成。您回去就jiāo代家里的老人,说我家老太太没了,多谢他们惦记着,将来有空来这里,来家里坐坐喝杯茶。”
凌朝风没有勉qiáng,随意与妇人说了几句话,就准备离开。
穆家婶子客气地送送他,走过村尾,那里一家人正在打孩子,一大一小母女俩满院子乱窜,那女孩子被抓住了按在柴堆上,叫她娘劈头盖脸地抽打。
凌朝风看得愣住,穆大婶则跑进门去劝:“别打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叫人看着,还当你这个娘是后娘呢?”
打人的女子气得骂骂咧咧,说她闺女偷家里的银子,给她拿去学堂买书的钱,也叫她偷偷背着买了吃的花得gāngān净净,越说越是气得不行,竟是将穆大婶推出来锁了院门,继续追着她女儿打。
穆大婶对凌朝风苦笑:“乡下人,打孩子是家常便饭,小哥儿你别笑话。”
凌朝风摇头:“不碍事。”
“别打太狠了,是你自己生的,又不是捡来的。”她朝院子里喊了一声,继续送凌朝风出村子,说起自家姑奶奶,她也不甚熟悉,毕竟差着辈分也不大往来,倒是听村里的老人说,她家姑奶奶小时候命苦,天天叫继母nüè打,可后来嫁了好人家,还不忘回来接济亲爹和弟妹,是个十足的好人。
穆大婶给凌朝风指路说:“过了镇上再往东走十里地,就是凌霄客栈,那里才是姑奶奶的家,她的儿孙都在那里,上个月我们还去奔丧,哎……”
这些事,凌朝风都知道,小晚不是说,儿子儿媳妇就要死了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可以找回前世的家人,可他不能轻易对任何人说起,小晚说过,不能让不相gān的人恐慌。
离开青岭村,走到白沙县时,已然夕阳西下,凌朝风站在桥上,看着夕阳落在河面上,白沙县十分热闹,虽不比京城的规模,也是真正的富庶之乡,听闻上几代帝后公主们,也时常来此处游玩。
而他在京城打听到的,说凌霄客栈从前,实际上是朝廷的敛财机构,自然这都是过去的事,现在都成了传说。
凌朝风正要往客栈走去,一位年轻的女子与他擦肩而过,他本没有留心什么,快下桥时,却听得扑通一声,便听见岸边的人大喊大叫:“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他心头一紧,跑到栏杆旁看,果然见河面上飘着纱裙衣衫,且正迅速地往下沉,想也没想,一跃跳入水中,可那跳水的女子似乎在身上绑了重物,迅速地往下沉,凌朝风不得不潜入水中去救。
耳朵里进了水,世界顿时变得安宁,凌朝风在水中睁开眼,伸手去抓那下沉的女子。
正文 325 修复簪子
落水的女子很快被推上来,凌朝风也被其他路人拽上了岸,女子吃了很多水气息奄奄,众人又是掐又是拍,总算让她缓过一口气。
不多久她的家人赶来,一家人在岸边抱头痛哭,凌朝风见这光景,便知无碍,他浑身都湿透了,只想快些回去换衣裳。
可是一摸胸口,小晚的簪子……凌朝风的心突突直跳,毫不犹豫地,转身跳入水中去找。
“哎,你怎么又跳下去?”
“丢东西了吗?”
岸上的人大声地问着,只见高高大大的男人,一次次潜入水中,然而凌朝风很快就意识到,簪子是几乎枯朽的枝条,即便落在水里,也该浮在水上,河面上若不见踪影,就绝不可能沉到水底。
簪子丢了。
他失望至极,仰面躺在河水上,望着遥远的苍穹,心中一声声念着:“小晚,你在哪里……”
岸上的人以为凌朝风昏过去了,纷纷下水来救他,凌朝风不想给旁人添麻烦,只能迅速上岸,那落水的姑娘被家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满目愧疚地望着凌朝风。
凌朝风挤gān身上的水,向众人致谢,转身便要离去,听见女子在身后喊他:“这位大哥,请问……您掉了什么东西?”
凌朝风回眸看她,笑道:“找我的妻子。”
“妻子?”
凌朝风颔首:“我的妻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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