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陶金海已经把河南掘地三尺,地皮都能刮薄一层。章青鸾刚一到河南地界,陶金海南边就收到消息,带着人浩浩dàngdàng的赶过去。
章青鸾道:“送我回来的护卫,看见外公的人马,问我是什么人,我告诉他了。他说了两个字‘完了’,然后他就自杀了。”章青鸾神qíng有些木木的,她摸着侧脸,似乎还能感到那时鲜血溅到脸上的热度,哭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我真的不明白,……外公以为是他绑架了我,自裁谢罪。”
章年卿沉吟道:“怕救你的的那个小哥哥不是一般人。那护卫既然送你回来,外公势必要感谢他。纵然那护卫再不愿意bào露自己主子的行踪,以外公的xing子也肯定会派人跟踪。他没有退路,只能以死谢罪。”
章青鸾吃惊的看着章年卿,眼里满是敬佩,喃喃道:“三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外公至今都没找到小哥哥的行踪,我想对他说声抱歉,我害死了他的护卫,都不知道找谁去说。”
冯俏替青鸾擦擦眼泪,难怪陶金海不许人再追问青鸾。试想一下,如果她五岁时被人绑架,好不容易被人救了送,她回来的护卫自杀在她眼前,恐怕她都能吓傻了。
难为章青鸾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出了这么大的事,陶金海还不把人圈进府里,只给章青鸾戴个铃铛,任她天南地北的乱逛。比起章青鸾终日对着内宅黛墙,日复一日的想着自己是怎么被绑架,怎么看着送自己回来的人自杀,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yīn影。陶金海的做法简直是高瞻远瞩。
反正在整个河南,没人比他陶金海更大。既然暗箭难防,陶金海索xing昭告天下,这个小姑娘是他的心头ròu,动她者死。别说,还挺管用。章青鸾至今没有留下什么心理yīn影,等闲之辈也的确不敢再碰章青鸾,甚至看见街上带铃铛的小孩都不敢乱碰。
按理来说,铃铛只有和章青鸾年纪相当的小姑娘戴着才有用。民间却不管这些,不管男女老少,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女都有戴的。
冯俏松一口气,拉了拉章年卿充满怒气的手臂,极尽温柔道:“天德哥。”
“啊。”章年卿侧目,冯俏笑容灿烂,明媚chūn花。他心里熨帖下来,摸摸章青鸾的头:“傻丫头,看你以后还皮不皮,把父亲他们都吓坏了吧。”
章青鸾‘唔’一声,抠着美人榻上的银丝线道:“你们怕不怕我都不担心,我最怕的事爷爷和外公知道我不见了,他们肯定哭的伤心死了。我丢了,三哥可能会哭十天?爹大概会哭一天?娘一定会哭一百天。外公和爷爷大概会哭一年吧……他们哭瞎了我都回不来。”说着说着,自己也捂着眼睛大哭不止。
冯俏好笑的问她:“你知道一年有多久吗,还哭一年,哭三个月眼睛就不用要……”
“一年……大概就是一辈子那么久吧。”章青鸾偏头,问冯俏:“一辈子有一年那么久吗?”
忽的,冯俏鼻子一酸,笑着点头:“有。”
第95章
章年卿送章青鸾回去,回来时夜色已深。
冯俏迎他进门,关心地问:“爹留你说话了吗?”
章年卿摇头,奇怪地看她一眼:“没有,和母亲多说了两句,耽误了一会儿。”顿了顿,他撑着胳膊好整以暇道:“你怎么会这么问?”他挑眉,警觉道:“……你又gān了什么好事。”
冯俏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学着章青鸾的样子一阵乱蹭,央着他不要再问。
章年卿心觉奇怪,看了冯俏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亲昵地蹭了蹭,笑骂道:“胡闹。”嘴角却很高兴,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章年卿望着无边夜色,孤月高悬,他长叹一声:“俏俏你且安心,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即来了,断没有退缩的道理……不过是父子的家常话,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他安慰自己道。
冯俏不信。
第二日,章年卿让人大跌眼镜,居然真的主动去找了章芮樊。
冯俏听完下人的汇报,不知是什么表qíng。她木木道:“燕红萝卜丝还有吗,再上一碟。”
到底还是她小瞧天德哥了,章年卿并不是一个遇事只会退缩的人。
冯俏眼眶微微湿润,说不清是因为自己的狭隘而难过,还是为章年卿的一往无前而激动。
章年卿进门,撩袍先坐。章芮樊在书桌前翻找着什么东西,递给心腹送出门后。才转过身,问章年卿:“有事?”抬头,仔细打量他。
章年卿已经长的比章芮樊还要高半头,章芮樊很是感慨,这些年他见章芮樊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章年卿一年比一年高,他错过了章年卿成长最旺盛的五年。
章芮樊心有愧疚,说话便先矮了人一截,他和蔼道:“是遇到什么难事了,给爹说说?”
章年卿神色犹豫,先拿章青鸾挡箭,开门见山道:“父亲,我们和嵇叔叔两家还算世jiāo吗?前些日子我查我们两家礼单,发现一些问题。”
他观察着章芮樊神色,不动声色道:“我的庆功宴上,嵇叔叔没有来做客,甚至连节礼都不曾送。却紧跟着,不到半月,在青鸾满月宴上,嵇叔叔突然携重礼拜访。感到很蹊跷……尤其是青鸾周岁的以后,嵇叔叔再未出现。父亲,孩儿想知道这是为何。”
章芮樊平静道:“怎么突然想起打听这些。”
章年卿毫不隐瞒:“我在汀安遇见了废后王皇后。”
章芮樊居然没有很吃惊,反而缓缓舒一口气,似感慨似放松。他慢慢道:“原来你也知道。”
章年卿竭力不让自己露出震惊的神色,只听章芮樊又缓缓道:“四皇子你也见过了吧?”他露出一个复杂的笑,感慨道:“恐怕皇上还不知道,先帝还有一个遗腹子在汀安。”
章年卿僵硬的点点头,动了动嘴唇,艰难问道:“父亲,你都知道多少?”
章芮樊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看着他最骄傲的小儿子。忽的转移话题道:“天德,等你做到我的位置。你就知道,在那个位子上,有些事不想知道都不由你。你知道当初我们这批退下来的人为什么输了吗。”他摇摇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都是命。”
“要从哪说起呢。”
章年卿道:“那就从四皇子……”
章芮樊摇摇头,嗤笑道:“四皇子是个可怜人,他没什么好说的。要说,就从震惊朝堂内外的‘和景帝’驾崩说起吧。”
“世人提起和景帝驾崩,会想到什么呢?绝大多数人脑子里都是猝不及防,少数知道内qíng的,可能会捂着嘴,发出暧昧的笑,说一句风流帝王。”
“可鲜少有人知道,和景帝驾崩是一场未成的宫变。”章芮樊深深看了章年卿一眼,似是再估量他是否能承受这件事之重。“四皇子和王皇后离宫,是因为兵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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