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卿不答反问,“你冰雪聪明,抛去你对睿儿的怜惜,你觉得他胜算大吗?”
良久,良久,冯俏都没有说话。半晌,她才颔首,浅浅道:“你说得对,是我私心在作祟。”顿了顿,转移话题道:“方才我想到一件事,古人云,兵未动粮糙先行。如果这些年的矿不是外公的收的,会不会是宣武大将军?”
“显而易见。”
章年卿一个翻身坐起来,拍拍身子上的土。望着无边天际,淡淡道:“俏俏,等你肚子这胎生了,我想把你送到河南去。”不待冯俏拒绝,他又道:“如果二皇子真的谋反,战争一打起来,谁也不知道战火会烧到哪。我是文臣,很惭愧我没有一身高qiáng的武艺护你平安。”
“你带着青鸾回河南。”章年卿望着她眼睛道:“不管他年谁当皇帝,我会尽我能力将战火抑制在最小,我虽不是武将,亦能尽文臣之本分。”
“护你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139章
开泰十二年元月一日,冯俏经过一天一夜的煎熬,产下一女,五斤四两。女儿瘦弱的不得了,年卿抱在怀里十分怜惜,生怕一用力就将她捏坏了。
章年卿如愿以尝,重赏了一应嬷嬷。给女儿取名章明稚,小名阿稚。冯俏则想叫女儿元元,小明稚生在元月一日,新年的第一天。元是一切的初始。冯俏很喜欢这个名字。
可别于生阿丘时章年卿对冯俏的纵容,章年卿生怕冯俏又给他宝贝女儿取个阿嚏之类的名字。匆匆定下阿稚,不容辩驳。冯俏只好咽下元元,只在私下里叫一叫。
不出章年卿所料,合王到了柳州之后果然不安分,二皇子似乎很不喜欢合王这个称号。别于离京时的兴高采烈,二皇子一到柳州没多久。柳州学子立即在二皇子的封号上大做文章。
引据论典,长篇大论,以洋洋洒洒五千字攻击开泰帝给二皇子定的封号’合‘是别有心机,图谋不轨!还直言二皇子被发配到柳州,是因为开泰帝要违背诺言,侵占皇位。霸占兄长的’家产‘舍不得归还。
二皇子十分聪明,还不待京城说什么。二皇子率先请罪,上折道,是他没有管教好封地子民,柳州学子的言论是’愚论‘,说说这些话的也是’愚人‘。他对这个封号十分满意,是有图谋不轨的人挑拨他们叔侄qíng分,还望开泰帝不要怪罪。
还说什么,就算叔叔要归还皇位,和他区区一闲王也无关。此生他只想伴着山清水秀,安度余生。
“瞧瞧,这话说得多好听。”章年卿舔着笔,坐在案头埋头苦思。
冯俏抱着小明稚坐在chuáng头喂奶,头上裹的严严实实——她还在坐月子。
章年卿终究是舍不得她,一边说做完月子就送她走,一边望着寒冬腊月,不舍道:“开chūn了我在送你们母女离开……那时候天暖和些,也好行路。”
“都行。”冯俏摸着女儿的脸,内心柔软,笑眯眯道。
章年卿定定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无奈的摇摇头。
柳州学子发起声làng声讨开泰帝后,开泰帝明面上没说什么,私下却令礼部及历届三甲对’合王称号‘一事进行撰稿,勿必以礼压回。
连章年卿这样远方地方的官员都不能逃过。
冯俏生孩子的时候,章年卿一边心急如焚,一边还得憋足劲写稿子。驿兵就在门口候着,催的章年卿砸了好几个心爱的砚台。他心乱如麻,什么也写不出来。
最后还是陈伏有办法,在章年卿耳旁小声道,无论如何,先写了才能出去见冯俏。章年卿隐忍不发,一只细毫握在手里几yù折断。一篇文成,通篇气势汹汹,似乎能杀到二皇子面上。
章年卿写的如何开泰帝到不在意,只这字字句句,都说到他心坎上。将他不吐不快的语句,发泄的畅快淋漓。开泰帝一连道了三声好字,却压下折子不用,只留给自己看。礼部那么多折子,随便挑两个都能打发柳州声làng了。
从那之后,常有驿兵来章府,督促章年卿再写一些佳篇送上。弄的章年卿苦不堪言,他较真写的,开泰帝总是打下来说不行。一来二去,章年卿仔细琢磨了下第一封折子,总算揣摩出开泰帝让他写什么。
——可怜他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日日夜夜得费心思去宽慰一个中年帝王的心。
章年卿觉得开泰帝心理有点脆弱。
小明稚饭量比阿丘小的多,咂两口就饱了。完美秉承淑女的少吃多餐的原则,冯俏先把小明稚放好,才腾出手系肚兜。
章年卿放下笔,过来替她掖好被子。埋怨道:“寒冬腊月的,也不仔细点。”
冯俏笑他,“月子房还晦气呢,你不也把东西都搬过来了。”
许是冯俏马上要走的原因,章年卿很是不舍,仗着自己在家里权威最高,不顾嬷嬷的劝阻。执意要搬到冯俏的月子房里,他不闹冯俏,就住在外面的梨花橱里。
夜里冯俏这边有个什么动静,章年卿总是第一时间出来,屋子里嬷嬷丫鬟忙忙碌碌,他一个大男人站在那里碍手碍脚,什么忙也帮不上,冯俏却觉得很甜蜜。
章年卿刮刮她鼻梁,“睡吧。”最终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继续挑灯夜读。
朝廷批驳回去的’礼议‘,在柳州学子中间引起巨大反响——却不是正面的。柳州学子群qíng激奋,慷慨激词,日日有人站在学院墙上高歌激昂,呼吁学子们发出朝议,声讨帝统,以正皇权!
二皇子的野心在这一刻终于bào露在阳光下。
柳州上下,再无人提封号之事。大量年轻有为的学子被激昂的qíng绪卷入皇权之争里。朝廷紧急派人派兵,严令各地学府看管好自己的学生,不许出来闹事,并下三道急召,召二皇子回京。
矛盾,终于在这一刻被激发。
二皇子要被开泰帝qiáng行押解回京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书院,学生愤怒不已,不知有谁带头撕了书,站在桌上直骂,’国将不国,读书何用!若天下文人志士对此置之不理,我大魏还有前途可言。齐王歹毒,心术不正,谋害先王,如今又要谋害先王子嗣,尔等诸士,岂能坐视不理!’
说这句话的人,叫周森,听说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他这一番话,可谓一战成名。将学生的qíng绪煽到最高点,一群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竟然qiáng行破开书院的门,翻墙跳窗,殴打书院前看守他们的士兵。
还冲到街上,跑到合王府门前。顶着初chūn寒霜,齐齐跪在地上,央求二皇子出面,夺回原本属于自家的皇位,以正大统。
二皇子依旧保持的睿智和冷静,他亲手给每个人披上斗篷,给在场所有人深深作揖,沉声道:“回去吧。”
在场无人动,二皇子再次拔高声音,在雪地上掷地有声,“我谢晋何德何能,得学子们这般厚爱。你们是国之栋梁,大魏将来的国之顶柱。切莫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不要为我区区一个谢晋而伤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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