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卿一侧头,看见冯俏搭着珠珠的肩,也在踮着脚朝外看。冷着脸,对赵鹤道:“去书房说话。”
赵鹤一骇,咕哝道,三少爷演的可真像,吓死了。嘴里不忘道:“哎!”连连感激之qíng,扔掉荆条,绑起衣服跟在章年卿后面去了书房,
赵鹤在孔家动静闹的不小,两人在书房议事期间,不少人过来在冯俏这边旁敲侧击,都被冯俏搪塞走了。
送走了外人,冯俏自己在屋里坐立不安。
赵鹤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还是天德哥让他去办什么事没办好?
他弟弟不是赵虎吗,他要救哪个弟弟?
冯俏一头雾水,忽的想起,好像从汀安离开的时候,赵虎好像就不在船上了。
书房里,赵鹤抱着茶壶狠狠灌了一大口水,抹着嘴道:“差点渴死了。”他扯着前襟扇凉,“天可真热。”
章年卿瞥他一眼,冷道“衣服穿好。”
赵鹤一愣,讪讪整理衣衫,低头认错道:“对不起三少爷,我失仪了。”手里迅速整理着细节,直到将自己收拾的一丝不苟才罢手。
章年卿摆摆手,问道:“找到赵虎了吗。”
“找到了,他们在山海湖附近藏着。”赵鹤道:“我照你话,在嵯峨渡口附近的小镇置办了房子。然后才动身去找虎子的。虎子给我留了我们行走江湖时的暗号。没费什么力气。”
顿了顿,又道:“太妃和小皇子身子都还不错,赵虎还绑了个江湖大夫给他们看病。”
闻言,章年卿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没想到虎哥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还有这份细心。”
赵鹤一笑,没有说话。与其说虎子心细,倒不如说,他心存冀望。总盼着章年卿还能救他,盼着一切还有转机。否则他又怎么会在乎那对母子的死活呢。
第一步已经走出去。现在的问题是,怎么不动声色的联系嵇玉涛。两人商量了一个时辰,仍觉有不妥之处。
最后,章年卿道:“我再仔细想想。”
赵鹤犹豫半晌,吞吞道:“章大人,还有一件事。”
“说。”
“汪霭他,他去找乌蓬帮为你报仇了。”
“什么!”章年卿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都怪我没拦住他。”赵鹤懊悔道:“虎子给我换药的时候,问起这件事。我如实说了。汪霭知道后很激动,他说反正拐了皇子太妃也是死路一条。横竖都是死,不如去把那群狗娘养的宰了!”
“虎子原本也要去。汪霭,”赵鹤想了想,换了个尊敬的称谓:“汪大哥说我们兄弟俩章大人你还有安排,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他孤身一人去了乌蓬帮,去时只带了一对双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第61章
章年卿的脑海中顿时闪现出汪霭单枪匹马,双刀飞转,在安静的沧江上,和乌蓬帮的船众厮杀的画面。只是想象一下,便觉得凶险万分。章年卿闭了闭眼,轻声道:“我何德何能。”
赵鹤看着章年卿脸上风云莫测,心中一震:“章大人。”
章年卿嘶哑道:“他去多久了。”
“快五天了吧。”
章年卿侧眸问,眼底有泪花:“还没回来?”
“没回来。”
章年卿深吸一口气,一拳砸在桌上,“莽撞!”两行眼泪砸下来。
屋子里一片死寂,良久,章年卿道:“就算他死了,被扔进沧江了。也得把尸骨捞回来埋了。”
赵鹤蓦地抬头,不敢置信。
章年卿高声道:“毛竹,把上次我jiāo给你的箱子抬过来。”
毛竹将一个四角包铜边的梨花木小箱抱过来。赵鹤见他抱的轻松,忍不住踮了踮,问章年卿:“这是什么?”
章年卿微抬下颚,指指箱子,“打开看看。”
赵鹤不明所以,打开箱子,看见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像,咂舌道:“画的可真bī真。”看了一会,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指着其中一张画像,惊呼:“这不是万先生吗?”
章年卿笑着点头,“你家少奶奶画的。”
赵鹤怀着崇敬的心qíng,又将图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然后展开大图,对着船图比照,喃喃道:“我的天,衍圣公的外孙女都这么厉害。衍生公真的是神吧。”他指着一处道,对章年卿激动道:“这个,这人我认得,我那天跟他jiāo手了。”手里越翻越快,越看熟悉的面孔越多。
赵鹤震惊到无以复加,“三少爷,你是娶回家个宝贝啊。”
章年卿翘着嘴角,“那是当然。”
汪霭的生死未卜压的章年卿心里沉甸甸的,他抚摸着画卷,道:“我今晚会将这些重新临摹一份,明天你用这箱东西去找乌蓬帮的万先生,向他换汪霭。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顿,“如果他不答应,你就带着东西去找剿匪总兵赵喜山。”
赵鹤道:“那嵇玉涛……”
“不急。”章年卿打断他道:“事有轻重缓急,咱们的戏耽误一两天不碍事。”
士为知己者死,赵鹤心中大震,不管是从章年卿一意孤行要捞赵虎,还是一门心思要讨汪霭。赵鹤每一次都在重新认识他这位三少爷。
诚然,赵虎深陷泥潭是三少爷马失前蹄的恶果。汪霭陷入险境也是因三少爷而起。
可这世间多少死士都是为了保车弃卒而死。像三少爷这种傻子,能脱离gān系的事,还要背在自己身上。赵鹤摇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他重qíng重义,还是他还年轻,不知取舍。
赵鹤呼一口气,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连赵鹤自己也没察觉到,他的心已经彻底偏向章年卿。再不单纯是陶金海送给外孙的护卫,真正的将章年卿当主子。
赵鹤拱手道:“全听章大人安排。”
章年卿没有察觉到,赵鹤已经不再喊他三少爷。
夏夜,高空弦月,清风徐徐。
章年卿脖子发僵,屈着手指艰难的活动关节。想着他如今不过是临摹一遍,便浑身发酸,指节发痛。冯俏当初画了七个日夜,劳心记忆,劳心画卷布局,劳心还原细节。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又是何等辛苦。
思及此,章年卿抖擞jīng神,继续和画卷死磕。他总不能连个俏俏都不如。
回房时,已是深夜,房间里等还亮着。章年卿止住云娇和珠珠请安,轻手轻脚进去。
冯俏靠着chuáng头熟睡,手里攥着一本蓝皮白线书,珠珠方才跪在脚踏便给冯俏打扇子,此时人走了,细柄绢纱圆扇躺在脚踏上。冯俏胸前起伏平稳,睫毛翘起,章年卿弯腰亲了亲她眼皮。
章年卿浑身发痛,怜惜的摸了摸冯俏侧脸。替她拿掉手边的书,冯俏迷迷糊糊一睁眼,推了他一把,嘟囔道:“你别挨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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