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已经没有呼吸了,仅留一缕魂魄尚未消散殆尽。
忽然,依稀听见有一个威严沉静的女声在叫她,那声音像是飘dàng在山谷回声婉转,又像是来自地府令人毛骨悚然,那女人在唤她:“淑音”。
她根本没有动口,但是仿佛是头脑中在回答着她:“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声音又飘了过来:“我听到河面上有人这样叫你的名字。”
郑淑音带着满腹疑惑:“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是谁?”
“我本是峨眉山上的道姑法号静闲,一生苦练道法,一心修真。可惜就在升仙的前一刻突然遭到雷劫,但那时我已经无力抵挡,身体被雷击碎的那一瞬间,我施展封印之术将自己的魂魄依附于此匕首中。没想到一过就是五百年,幸亏你用鲜血替我解开了封印,如今我终于可以升仙了!作为报答,你想要什么?”
“请你救救我吧!”
静闲叹了一口气:“哎!可惜你只剩下一魂一魄了,我救不了你。但我可以将你带入轮回,让你早日投胎为人。”
“投胎?不!我还要去救我的姐姐,我还要替父母兄弟报仇,我不想投胎,不想抹去此生的记忆!”
静闲的声音停顿了许久,复又说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帮你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但是这样做很难,而且你要吃很多苦头。”
“我不怕吃苦!”
死亦无惧,苦有何难?
郑淑音问道: “请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淑音手中那把匕首上的龙鳞纹突然抽动起来,化为一道金色光芒she入水中,并且不断变化着形状最终化成一个闪烁着诡异白光的蛇形白玉。
那块白玉慢慢地漂到了郑淑音已经发白的唇上,很快便如同冰雪融化一般神奇地消失了。
静闲又开口道:“此乃玄冰蛇玉,它可以凝聚你的七魂六魄,让你重新投胎为人。不过,你的魂魄徘徊在六道轮回之外,因此会被天地日月之气吸收而逐渐消散,魂魄消散自然会让你浑身疼痛无比。一旦玄冰蛇玉开始发出黑气,你必须尽快潜入江海湖泊的底部,一连七日,每日呆上至少两个时辰,方可利用玄冰蛇玉吸收江海之灵气而重聚魂魄。”
“可是水底那么深,我如何能呆上那么久?”
“你将玄冰蛇玉含在口中,它自会助你呼吸。”静闲顿了一下,复又说道,“玄冰蛇玉的颜色逐渐变深之际,便是你魂魄需要重聚之时,若你还没有及时回来找聚魂灯,则会魂飞魄散再也无法投胎转世。切记切记!”
“魂魄多久需要重聚一次?”郑淑音的正yù再问,静闲却化成了一道闪亮的白光,瞬间升入天空,消失不见了。河底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此时正是多雨季节,那日电闪雷鸣之后,放了几天晴,但转眼渭水上空又是yīn云四合。渭水是连接东西的重要水路,但今日河面上往来船只却寥寥无几。
一艘木蓬客船在河面上摇晃前行,船夫皮肤黝黑,他抬头望天,眉头皱了一下,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刚才太阳还好好的,转眼就yīn云四合,凭他多年行船经验,看来一场大风làng要来袭了。他加紧划桨,肌ròu绷紧,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了胸膛上,再过不多久就能到下一个渡口了。
船舱里只有两个船客,一个留着三绺长须的清瘦男子紧紧握着一个妇人的手,那妇人衣着朴素,面容清丽柔美。她看着船摇晃得厉害,不免有些担忧:“敬宇,这里风làng怎么那么大,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不好的预感呢。”
那男子姓苏名敬宇,身边妇人便是他夫人。苏敬宇安慰夫人道:“没事的秀娟,到了下一个渡口之后我们暂且找个客栈等风平làng静了再走不迟。”
“可是娘的病我真是担心啊,你说她会不会撑不到我过去?”秀娟拿起绢帕抹了抹眼泪。
“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很快就能到长安了。”
“啊哟!他们踢我了!”秀娟突然弓下腰摸着肚子,表qíng抽痛。
苏敬宇赶紧摸摸秀娟高高隆起的肚子,嘴巴靠近肚子,戏谑地说道: “孩子们,不许再踢你们娘亲,否则等你们出来爹爹可要打你们屁股!”
秀娟一听,噗嗤一声笑了,肚子的痛也觉得缓解了不少。
倏忽之间,毫无预兆地,船剧烈地晃了一下,竟然朝左边倾斜,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汹涌的河水夹杂着白色的làng花从敞开的竹窗中涌入,船翻了!
落水的前一秒,秀娟惊慌失措地紧紧抱着苏敬宇,身体瞬间被冰冷的河水吞没。
就在她落水的那一刻,河底的匕首突然闪烁着彩色的异光,化成一道白光钻入了秀娟的肚中……
郑淑音无法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体似乎浸泡在一种温暖舒适的液体中,她耳畔传来咚咚、咚咚的心跳声,她伸出手去,却摸到身边软绵绵柔嫩嫩的一个生物,她虽然看不见那是什么,心中却对其生出无比的熟悉和亲近感。又过了一会儿,她感到有一股力量将她拼命拖入一个异常狭窄的管道中,她被挤得难受,拼命想要逃脱出来,所以用尽力气往外顶。好不容易熬过了大半日,终于感到双脚被一双大手拖了出来,眼前一亮重见光明。她浑身湿漉漉的,还有血腥味。
一个陌生老妇暗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恭喜夫人,是一男一女一对孪生儿!”她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糊,依稀只能看到几个人影,面容身形根本看不清。她被另外一双温柔的手接了过去抱在怀中。嘴里似乎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她觉得难受张口想说话却只吐出一窜咿呀的哭声。
“夫人,你看娃儿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只手轻轻掰开她的嘴巴,将她的舌头上的硬物取走了。她突然觉得十分轻松。
“这是……一块白玉?看起来倒是有些像一条白蛇。”秀娟缓缓开口,听声音有些气喘虚弱。
郑淑音感到自己被轻轻放在了一块软绵绵的chuáng铺上。
秀娟担心地叫了起来:“哎呀,这孩子的左手臂上怎么有那么大块淤青?嬷嬷,你快来看看,要不要紧啊?”
“给我看看。”片刻之后,那嬷嬷的声音传来,“放心吧夫人,公子身上这个是块胎记,而且长在那个地方,根本看不出来的。”
嬷嬷将另外一个哇哇啼哭不止的婴儿抱过来,放在郑淑音的身边,紧挨着她。
郑淑音贴着那个男婴的身体,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热量,甚至还有他咚咚的心跳声。
他是我的弟弟吗?虽然手脚僵硬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但她努力伸出小手,摸索到他的胳膊,轻柔温和地抚着弟弟。
那男婴居然停止了哭泣,片刻之后嘴角腆着笑容安然睡去了。
郑淑音也满意地笑了。她确实重生了,重活一生,一切皆有可能,她开始设计她自己的人生,她发誓不仅要复仇雪恨,而且再也不许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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