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完,还凑近了人跟着一句,“我马上就回来。”
赵恒灼热的气息打在许深的脸上,让她平日寡淡的面上也起了几许绯红。
她背过身去,不理人了。
赵恒看着她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等穿好了衣裳便往外屋走去,让人进来。
那头门一开,青衣便走了进来,赵恒坐在一处看着他步子紊乱,皱了眉,“出了什么事?”
青衣的头磕在地上,跟着一句,“主子,谢娘娘,殁了…”
赵恒仿佛没听清,转过脸看着他,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青衣重新道了一遍,才又说起那桩事qíng来,“消息是昨夜传到东宫来的,奴又去打听了回,近侍的丫头说…谢娘娘是舍不住先帝,才一并跟了去。”
赵恒握着茶盏的手有些发抖,他垂了眼看着青衣,声有几分哑,“昨夜传来,为何昨夜不报?”
青衣仍埋着头,话停了会才道,“太子妃那处拦了一道,说是您近日没睡好,让您先好生睡一觉。”
“呵…”
赵恒仍垂着眼,握着茶盏的手却愈发用了力道,“她人呢?”
“昨夜去了内宫,今早才回来,现下怕是还在屋子里。”
赵恒手里握着的茶盏重重扔在地上,茶盏的破碎声惊了青衣,也惊了里屋的许深——
可等许深出来的时候,却只看到赵恒匆匆而去的背影。她转身问着青衣,蹙了眉,“他是怎么了?”
青衣站起身,仍埋着头,恭声回道,“是宫里的事,您不必担心…”
他这话说完是转身告退,等握到那门把的时候,步子停了下。可他到底什么也没说,还是跟着赵恒先前的步子走了。
许深皱了眉,看着那盏被赵恒砸碎的茶盏。良久,也只是唤人进来打扫gān净,自往里屋去了。
赵恒走到刘氏这处的时候,门前的几个丫鬟正围着在打络子,瞧见赵恒来是愣了一会,忙又站起身给人请安了。
随后跟来的青衣看着面色不好的赵恒,叹了一口气,忙上前打发了几个丫鬟下去。一面是恭声与赵恒说道,“主子,不管如何,太子妃也是怕您辛苦,怕您劳累。您…”
赵恒转头看了眼青衣,见青衣住了嘴,仍提了步子推开门往里走去。
屋子里,刘氏因着外头的声响早已坐起了身,这会正靠着chuáng看他走近。她的面上许是没睡好,带着几许疲惫,声也有些哑,“您来了。”
赵恒没说话,他站在人的chuáng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氏…
刘氏伸了手把头发拨在耳边,抬头看着人,笑了笑,声很柔,“您睡得好吗?”
赵恒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良久才开了口,“你知道了。”
刘氏雍容华贵的面上仍带着笑,一瞬不瞬的看着赵恒,缓缓说道,“妾先前还以为,您把她藏那么好,还下了禁令不许人靠近她那…是怕府里的人生了妒忌,害了您那位心肝宝贝。原来,不是——”
她这话说完,坐直了身子,靠近人的耳边。面上仍带着笑,轻轻说道,“您为了她,可当真是煞费苦心。”
赵恒伸手掐住人的脖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刘氏的眼角因为窒息划下一串泪,面上却仍挂着笑,她攥着他的手腕,用尽了力气握着,也用尽了力气说着话,“您想知道?赵恒,太子,爷…您不会当真以为,您能瞒过所有人?”
赵恒蹙了眉,他看着她眉眼中的决然的笑意,松开手,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刘氏的手撑在chuáng上,低头喘着气,良久她才抬了头朝赵恒说道,嗤笑一声,“您自认为瞒天过海,却不想您的母后,您的心上人,早已晓得了您这龌蹉的心思!赵恒,你不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她握着一把剪子,刺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刘氏坐起身,伸手点在赵恒的心口处,“就是这,您感受到了吗?她拿着剪子一下又一下,刺到了自己的心口上,刺到把那衣裳都染红了一半,刺到她再也提不起力气,再刺下去…您说,她平日是多么清雅的人啊,怎么死的,竟会这般惨?”
赵恒仿佛看见了那个清雅的人,在那灯火下,一下又一下刺到心口上,鲜血浸红了她的衣裳…
他的手撑在chuáng檐上,哑了声,“别说了。”
刘氏看着他这幅模样,笑起来,“为什么不说?您不是要听吗?妾好好与您说,把这事与您说清楚,说明白,说通透了…才好。”
赵恒闻言,皱了眉抬了眼,看着她,目光冷然,良久才吐出几个字,“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
刘氏撑着身子走下chuáng,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前,“在我知道,你喜欢的竟然是她的时候,我就疯了!赵恒,是你把我bī疯的…”
她死死揪着他的衣领,哭着喊着,声却很qiáng压得很低,“你怎么能喜欢她?赵恒,你怎么能喜欢她!”
赵恒看着她,袖下的手攥的很紧,声却很淡,“我把这一段qíng意,深深埋在我的心底…”
他说完这句话,伸手握住刘氏的手,松开,“难道,我连这个权利,都没有了吗?”
刘氏听着他话中的悲凉与寂寥,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她抬头,看了他许久,最后伸手抚在他的面上,喃喃道,“真可怜…”
她这句可怜与叹息,却也不知是在说谁。
赵恒看了她良久,不曾回答她什么,转身往外走去,一步也不曾停留…
刘氏坐在chuáng沿上,看着赵恒愈走愈远的背影,终于是哭出了声。她恨他,甚至恶心他,却还是放不下他…
可怜?
到底是谁可怜。
———
午间的时候,丫头来报,道是赵恒去了内宫,却不知他到底去了哪个地方。
他不曾带人,连那个素来跟着他的青衣,都不曾带。
刘氏手里握着一盏茶,看着外边的景色,也不知在想什么…等丫头推门进来道是许侍妾来的时候,她才搁了茶盏,请人进来。
许深由丫头领着进来,刘氏已端坐在位,换作平日雍容华贵的模样,轻轻一句,“你来了。”
素衣淡妆的许深于人前请过礼,才又轻轻嗯了一声。
刘氏的眼滑过她的眉眼,一样的雅致,一样的清淡…她与那位,若说像,却也并非十足像,那位的眉眼还要多几分清贵。
只是这通身气质,却当真是与那位一般无二。
她…当初,怎的没发现呢?
刘氏自从晓得赵恒有那股心思后,晓得他们日日缠绵,心中便生了几分恶心。如今瞧见人,心中却不知怎的,竟生出了几分痛快——
她仍看着许深,眉眼却添了几分笑,端着面,轻轻开了口,“许氏,你可见过宫里的谢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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