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请问你在这住很久了吧?”
老妪乍见福安,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又瞥了一身华服的司徒悦文一眼,才点头回道:“住了四、五十年了。你们看起来很面生,不是这里的人吧?”
“我们是从城里来的,想打听一户人家。”司徒悦文走上前,温和有礼地朝老妪拱手。
老妪笑道:“你问吧,也许我会知道。”
“我想擦一户伙姓人家,据说是个画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老妪点头叹了一声。
“知道,秋祥和他媳妇绣娘嘛。他们在这住了十多年,直到三年前才搬走。”
“婆婆记得他们一家共有几个子女吗?”
“秋祥就生了两个孩子,一女一男。只可惜,唯一的男丁在三年前一场意外中死了,连秋祥自己都残了……”老妪说得不胜曦嘘。
“只有两个孩子?没有双生子?”司徒悦文心里的疑惑逐渐解开。
“没有没有,子若是姊姊,子兰是弟弟,两个人差了好多岁呢。只是……谁知道子若会是……唉!”老妪戛然而止,又是一阵长叹。
“她怎样?”
“你不知道,当初子若出生时曾有异象,满室金光,本来我还想她的面相是兴家旺夫之相,谁知却是福厚大过,秋祥夫妻没法承受。”
“婆婆,听你之言,好似认定秋家会有这些变故,全是那个女儿的责任?”司徒悦文挑眉似是不以为然。
“我不是胡说的,子若三岁时,曾有相士看到她,铁口直断地说她是天上文曲星转世,只可惜父母的八字福分大薄,无福消受啊。”
“相命之上所言,不过是无稽之谈,当不得真。”他再次为秋子若反驳。
像他也曾被相七说什么富贵双全,只是姻缘浅薄,一世qíng缘仅配文星,而此文星必有胎记可辨,若是文星未转世,他将一世孤寡。
就因为相士这么说,所以父母在他还小时,就不断的找寻文星转世主人,擦了二十多年,全然无讯息,他们也就死了心,不再想什么转世不转世的qíng缘了。
连她的亲朋好友,都以这种眼光看她,更何况不认识她的人,只听传言,会加诸多少无谓的讪笑在她身上?
她那瘦小的肩头上,到底扛了多少的责难与屈rǔ?
一想到她默然承受他人的指责,司徒悦文的心又莫名揪紧。
“公子有所不知,本来我们也是嗤之以鼻,谁知她十一岁时,她娘为救落水的她而死,三年前则是她弟弟和她爹出事,你说,这能算是无稽之谈吗?而且她在七岁学画,画没多久甚至比她爹还好,这不证明相士所说确实不假?”
“七岁学画?”司徒悦文听到这一句时,嘴角微扬,老妪的说法正好证实他的猜测。
果然,“秋子风”除了不喜出名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能出名。
因为秋子若就是秋子风。
“婆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得到想知道的消息後,他心里已有了决定,秋子若的才能,一定要让大众知道。
一个绘画的才女,将会带给画坛多大的冲击,他想看看那个景况。
“这位公子,恕我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见过他们父女?”老妪好奇的问。
“是的。”
“他们还好吗?自从三年前他们搬走後,就一直音讯全无,我一想到当初子若才不过十四岁,就心疼啊。”
司徒悦文在心中嗤道,心疼却没有伸出援手?任由她一个年轻女子,承受父亲的伤、和他伤人的恨意?
老妪人虽老,眼却还是很利,看出司徒悦文眼中的嘲弄,老脸微赧地说:“我明白现在讲这些都没有用,但毕竟是十多年的邻居,我是真的希望,他们父女能过得好好的。”
“会的,我会让她不再有後顾之忧,绝对会让她在这世上留名。”他撇唇淡笑着,眼中因有了目标而更加熠熠闪耀。
听到门外有马鸣和吵杂的声音,秋子若走出屋内,才打开柴门,就看见福安正高举手准备要敲门。
“秋姑娘,你出来的正jian,三公子和费大夫就在车内。”福安瞧见她,立刻露出微笑。
就他的观察,这名姑娘对三公子八成有些不同,他自然得客气点,以防将来这姑娘的身分一改,成了他的主子呢!
“他也来了?”秋子若一怔,昨天听他言下之意,她以为他不会再来了,还因此难过了一夜,谁知他竟然会亲自送费大夫过来?
“当然,我们家三公子答应姑娘的事,一定会做到。”福安咧著嘴笑,为自己的主子说好话。
“我不是怀疑三公子的信用,只是没想到,他会亲自送大夫过来。”秋子若连忙解释。
“三公子对秋姑娘的事绝不轻忽,所以连请大夫这种事都亲力亲为,三公子这么在乎一个人,福安还是第一回见过。”福安低声笑。
秋子若颊上生晕,尴尬地说:“不是为我,是为家兄。”
福安望著她,表qíng有些怪异,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司徒悦文已伴著一名白眉白发的老人走近。
“三公子。”
经过刚才福安有意无意的暗示後,秋子若此时都不知该用何种表qíng面对他,只能垂下螓首福身轻道。
司徒悦文凝视著眼前的秀美容颜,心中有些混乱。
自昨日确定,自己所欣赏的画作出自她的手,除了先前因为她身上发生的事而对她有所怜惜外,现在更增添了几分钦慕之qíng。
他向来喜欢才女,但与那些女子相处时,他依旧自若,极少会有对她这般复杂难解的qíng绪。
一个能让他欣赏,又让他心生保护yù的女子,她还是第一个。
只是,这种感觉算什么?是喜欢,还是更深的另一种感qíng?
他理不清脑中纷乱的思绪,索xing不去想,只想著他目前的计画——栽培她成为当朝第一名女xing画师,羞愧一票沽名钓誉的画家。
“秋姑娘,费大夫是京城素富盛名的大夫,对令尊的病qíng应该有帮助。”他不露心中qíng绪地为她介绍。
“久仰费大夫的大名,只是我没有能力请大夫出诊。”秋子若对费大夫并不陌生,但医术与诊金常是相等,她自然请不起。
费大夫慈眉善目地说:“老朽已老,药堂早jiāo由徒子徒孙去经营,外传我的诊金昂贵,实是误会,那全是老骥已老的藉口。”
“是啊!若非三公子亲自去请老大夫,只怕费大夫还不肯出诊呢!”福安又在旁为主子歌功颂德。
“福安,你是不是嫌口水大多?”司徒悦文冷淡地横睨他一眼。
“三公子,你为秋姑娘做的事,当然要说给她知道——”余下的话被一记锐利眼光给bī回腹内,福安吐吐舌,自动退几步。
“三公子的恩qíng,子若永远铭感五内,日後若有需要子若效力之处,就请三公子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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