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郑婵不准。
青黛只好听话地重新尝试一次,不过,这次她才刚刚把耳朵贴在门上,却突然失去了平衡朝着房间里倒——有人从里面把门拉开了。青黛茫然地转脸朝上看去,便看到了沈朝元面无表qíng的脸。她脑袋好像枕在软绵绵的东西上。
沈朝元低头盯着狠狠砸在自己鞋面上的头,半晌无语,“青黛,你在gān什么?”
青黛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而且被发现了。
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双膝跪地,诚恳认错:“婢子有罪,是郑婵姑姑bī我来的。”
三句话不到把郑婵卖了。
沈朝元立刻抬头望向了一条走廊距离外的郑婵,微微歪头,等她jiāo代。
郑婵默默将青黛记在心底,忙快步朝着沈朝元跑来,到了近前便迅速停下,“小姐,奴婢不是有意让青黛这么做的,是怕您出意外,所以才想让她过来看看。”她心知此时扯谎不如说真话,沈朝元也不会相信青黛有胆量自己来偷听,必定是她指使。
“那就大大方方推门进来,何必偷听呢?”沈朝元摇摇头,教训一句,想将青黛扶起。
太重,遂放弃。
沈朝元若无其事地假装自己从来没打算搀扶青黛,转身去与背后的施月娥道别。
而后,她趁着青黛自己爬起来的时候迅速将其往外一推,接着抓住郑婵往外走。
沈朝元倒是想一手抓一个,可惜右手没这条件,便用语言督促青黛跟上,至于不那么听话的郑婵,则直接抓住往外拉,不想走也得跟她走。郑婵忙道:“可是奴婢还不知道施大夫说了什么,我得问问她才行,就这么走了?”
“嗯,赶紧走,再不回去天黑了。”沈朝元理据充足。
午时刚过不久,沈朝元敢这么睁眼说瞎话也就是仗着郑婵和青黛不会反驳了。
青黛点点头,对,下午之后是傍晚,没毛病。
郑婵倒是想挣扎一下,不断地扭头往后面看,可是施月娥从门内将门关上,严丝合fèng不容人偷窥。而且沈朝元也用了最大力量,紧紧抓着她的袖子往外拽,几乎是qiáng扯着她往楼梯的方向移动,一条走廊的距离活生生走出了踩火盆的艰辛。
“小姐,我就回去一会儿,问她几句话……一句话!”郑婵赌咒发誓。
沈朝元也态度qiáng硬:“我和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那就问我。”
郑婵忙道:“那小姐您的身体……”
沈朝元瞪了她一眼,朝另一边努努嘴。
青黛还在呢,现在能说?
沈朝元不需要把这句警告用嘴说出来,如果是郑婵朝她使眼色那么沈朝元不一定能看懂,但反过来则不同了。郑婵看到青黛的侧脸,心中一惊,当即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她点点头,“是。”反正人也不会跑,不如等回到正月园后再问沈朝元,她总不至于不说大夫的诊断结果吧?
郑婵苦笑,她实在太在乎这件事,弦崩得太紧了。
于是郑婵不再说话,老老实实跟着沈朝元下楼,离开客栈,回晋王府。
施月娥住的客房是由郑婵亲自挑选的,这家客栈距离晋王府不近,但也不远,为了安全,她们三人未曾乘坐马车,而是步行赶来。如果太远的话,这对沈朝元来说太辛苦了。选中这个地方,郑婵思考了很多方面,既不能让沈朝元太累,又要遮掩沈朝元的身份,不能让施月娥联想到晋王府和涪陵郡主,要同时做到这两点并不容易,郑婵着实是煞费苦心了。
沈朝元认真想了想,在这件事里,郑婵确实很用心,也是为她考虑。
唯一的问题是,郑婵努力的原因与她不同,这可就糟糕了。
回到正月园,支走青黛,郑婵便急慌慌地向她询问施月娥的诊断结果。
“你太着急了,坐下听。”沈朝元指着身边的位置。
这次郑婵想知道答案的急切压倒了身为奴婢的谦卑,她迅速落下,生怕làng费一点时间。
沈朝元一直沉着脸。
郑婵小心地端详她的神qíng,想起从客栈出来开始,沈朝元的脸上就一直没有笑容。
这种事发生在沈朝元身上着实可怕。
难道……
郑婵的心慢慢提起来,用力地抓紧了膝盖。
沈朝元端了一杯冷茶给她,“你先喝一口,压压惊?”
郑婵微微一抖,苦笑道:“县主,您就别跟奴婢开玩笑了,施大夫是怎么说的?”
不喝算了。
沈朝元把茶杯搁回桌上,轻飘飘吐出四个字,“我是石女。”
郑婵抖得更厉害了,她瞪大眼睛望向沈朝元,“您,您说什么?”
她吓得连说出这四个字的声音都在发抖。
是不是她听错了?
——郑婵如此希冀。
沈朝元轻轻摇头,如她所愿,“施大夫诊断过了,我的确是石女。”
“不,不可能!”郑婵噌地站起来,“她弄错了!”
“你也说了,施大夫是那么了不起的人,怎会弄错?你坐下。”沈朝元拉她。
“奴婢得亲自去问她!”郑婵向外冲去。
“你过来坐下!”沈朝元厉声道,她指着身边的座位呵斥了一声,“坐好!”
郑婵茫然地停下,呆呆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歉疚和绝望。
沈朝元心一软,叹了口气,“你别去找她,找到了她也会回答一样的话。”
“可是……”
“行了,别磨磨蹭蹭的。”沈朝元起身又想扯她一把,却不小心碰到右手。
沈朝元痛呼一声,郑婵慌忙跑了回来,扑通跪下,“奴婢有罪!”她深深地伏倒在地。
“你真奇怪,我自己碰到右手跟你有什么关系?”沈朝元无奈地说,“起来吧。”
郑婵直起腰,却深深地低着头。
沈朝元观察了她一会儿,忍不住用左手端起她的下巴——郑婵居然在哭。
“你怎么会哭了?”沈朝元手足无措。
见县主已经察觉,郑婵索xing抬起头大哭,“小姐,我对不起您!”
她看着上方,沈朝元隐约觉得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但她还是礼貌xing地说了一声,“我原谅你,你别哭了。”
可郑婵依旧痛哭不止。
“别哭了,别人该以为我在骂你了。”
“呜呜呜……”
“有什么好哭的,我是石女,又不是你。”
“呜呜呜……奴婢对不起您!”郑婵突然又伏倒了。
沈朝元哭笑不得,“我得病又不是你传染的,怪你有什么用?”
郑婵只是摇头,哭声未歇。
沈朝元无奈地坐下,索xing抱着手臂不吭声了,等她一次哭个够。
等了挺久。
当郑婵的痛哭渐渐转为啜泣,沈朝元道:“你明天帮我办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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