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有吧,我猜的。”沈朝元懒得跟她争论,索xing附和她。
杨柳想走,又没法不管他,忍不住说:“文思无父无母已经很可怜了,如果去月国……”
她很想说,如果客死异乡会更可怜,但想想客死异乡的成员里还有沈朝元和自己,这种话便很难说出口了。可是她一时之间又想不到更加贴切的话,便只好呆滞地顿住。
“我不会拒绝他,不如你自己跟他说。”沈朝元道。
“是……”杨柳颓丧地出了卧房。
沈朝元关上门,却打开窗户,留出一道足够宽的fèng隙,至少能容纳一只鸽子。
可是她在chuáng上坐了很久,都没等到那只鸽子。
这段时间里,它每天都会来一次,每次都送来一张纸条,说的并不是多么有趣的话,但光是看到盛森渊熟悉的字迹,她总是很安心。可是今天的鸽子没有来,它的纸条也没来,沈朝元又等了很久,直到深夜,鸽子都没来过。从这一天后,再也没有鸽子飞来正月园。
沈朝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不知道那只鸽子是从哪里飞来的,所以想找回去也没有办法,她只能够坐在固定的地方等待鸽子的办法,如果它不来,她便只能自己胡思乱想。为什么鸽子不再来了?她认真地思考了很久,却想不出理由,要么是不合理,要么是合理她却不愿意深思。
第三天,一位意外的客人造访了正月园。
不是鸽子。
也不是陌生人。
当沈朝元在院子的躺椅上等待鸽子时,她忽然感觉到附近的气息变得安静了。本来有人说话,却突然同时住嘴。这种安静也体现在杨柳的脸上,她僵硬地停下动作,看向了沈朝元背后。
怎么回事?
沈朝元一愣,便随着杨柳的目光一起朝着后方望去,当她看清客人的脸,也忍不住呆住。
郑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沈朝元立刻回过神,从躺椅上下来,走向拱门处,朝来人拜倒:“祖父。”
晋王沉着脸,神qíng复杂,脸色不算好看,但比笄礼结束时的样子红润许多。
“今天燕王来见我了。”这是他走进正月园后说的第一句话。
沈朝元明白他的来意了。
她直起腰:“燕王殿下见您时,提到了我吗?”
“你可以称呼他一声七叔。”晋王道。
“不要了吧。”沈朝元眉眼弯弯。
晋王的脸色又yīn沉下来。
郑婵适时地走出来说:“殿下,不如去旁边的屋子里说话,奴婢已经准备了热茶和点心。”
晋王沉声道:“可以。”
沈朝元向他微微躬身:“祖父先请。”
“还算懂事!”晋王抛下这句话,便大踏步走向郑婵引向的屋子。
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沈朝元望着杨柳:“你留下,如果看到一只鸽子,叫它在这里等我。”
“嗯?”杨柳懵着脸目送她的背影。
☆、名存实亡
郑婵请晋王去的是一个闲置的屋子,比照着沈朝元第一次见到晋王时那间大屋布置。在正中央面对大门的位置是主座,在主座两旁则各自排着六个座位,依次直列。每两个座位间有一个齐扶手高的小桌。
晋王自然是在主座入座。
沈朝元跨过门槛时斟酌了一下,走到主座右手边第二个椅子落座。
与晋王隔着一椅一桌。
晋王并不在意她的选择,等她坐好。
沈朝元边坐下,边先行提问:“阎王殿下来这里是为了陈留郡主吗?”
“原来你知道。”晋王冷冷说。
“我带人去她新府邸砸了她家,这事京城里不少人应该都听说了吧。”沈朝元道。
“我还当你会在我面前装几句傻。”
“没有必要。”沈朝元道。
晋王等她说下一句,却只等到她端起茶来喝,边无辜地望着他。
“你……”
“是。”沈朝元微微一笑,作出乖乖听训的样子。
晋王见到她的表qíng反而更生气了,他问:“你竟然还有脸朝我笑?”
“哭丧着脸,您应该会更不高兴。”沈朝元说。
晋王不得不在心中承认她说得对,但此刻他当然不能轻易被她制住,冷声道:“你敢顶嘴?”
“孙女知错。”沈朝元搁下茶杯,起身朝晋王深深地鞠了一躬。
“坐下吧。”
“是。”沈朝元重新端起茶杯。
晋王盯着她手的动作,张了张嘴,终究不乐意跟一个晚辈争执小节。他转口提起来此的正事,“燕王来拜访我,替他女儿向我道歉,陈留郡主年轻不懂事,没想到换一个祝辞会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她已经知道错了。”
“嗯,我不计较。”沈朝元附和的一句话把晋王噎得半天说不下去。
“你不计较?”晋王道,“你把她的新家都砸了!”
“那不是活该嘛。”沈朝元笑容不减,“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听说的。”
“你砸了别人的新家,还说她活该?”晋王吼道,“她年纪小,你也年纪小?”
“我就比她年长两岁,也大不到哪去。”沈朝元冷静地说。
“……”
“祖父,您要不也喝口茶吧。”沈朝元不变的笑容感染力qiáng烈,“这茶清心明目,很有用的。”
晋王举起茶杯,狠狠灌下去,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是瞎了才会觉得这厮像长子,他哪时敢跟他顶嘴!
“郑婵!过来倒茶。”沈朝元对门外喊了一声。
郑婵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吩咐就赶紧跑进来,为晋王倒好茶水,也给沈朝元续上。做完以后,她又轻手轻脚地离开屋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任何人——至少是晋国的任何人,在看到晋王的脸色后都绝不会敢说一句话。除了沈朝元。
“您的脸色不好,是不是饭没吃饱?这里也有点心,您不要客气。”沈朝元礼貌地招呼他。
“不要跟我说那些废话!”晋王把茶杯重重地砸下。
“是,您希望我怎么做呢?”沈朝元谦恭地询问。
晋王略微点头,直到此时他才觉得她稍微像样了一点。
“她不懂事,你得懂事,你是姐姐,得先去道歉。”
“哦。”
晋王以为她答应了。
但这次沈朝元却有下一句:“为什么?”
“燕王亲自来向我道歉,他们如此知礼,你说为什么?”晋王竖眉问道。
沈朝元把不离手的杯子放下,整理衣服,起身将双手jiāo握放在身前,郑重地回答他:“祖父,做错的人是陈留郡主,又不是燕王,为什么由他来道歉?笄礼被毁,承担后果的人是我,又不是您,为什么是您接受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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