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句,来回催促,实在让佘平敬不胜其扰。
“那你们就拿去看看吧!”佘平敬不耐烦地将卷起的字轴扔出来。
延陵郡主稳稳地托住,第一个打开来看,等她看清那五个字,便噗嗤一笑。
“写的什么?”沈朝定又撑着书案跳起来了。
延陵郡主掩面不语,将宣纸jiāo给侍女,侍女再转jiāo给沈朝定。
沈朝定见状倒不急了,给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去接,等自己的侍女过了手,才拿来一看。
矫qíng。延陵郡主给这行为定xing,五岁的小矫qíng。
小矫qíng打开宣纸,与沈朝夏同看,她没有顾忌,笑得更大声,“树,树上两条蛇?哈哈哈……县主姐姐,您是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这就是您想出来的下联吗?这也太……哈哈哈……您还是再想想,重新写一句吧!”她笑得停不下来。
“我说了我想不到了。”沈朝元小声说,“我又不会这个。”
“新学,不习惯也是难免的。”佘平敬看不下去,让底下把宣纸还来,jiāo给沈朝元,“收好。”
沈朝元自己倒是挺喜欢,无论如何,她对上了呀!
她将宣纸叠了两下,收入怀中,这可是她亲自对上的第一副下联。
没人再说排第一的事。
什么陌上两排青,漠上两棵青,林中两飞燕……在“树上两条蛇”面前,都是小菜。
不过,这件事并未发酵出什么糟糕的后果,不过是有趣的饭后谈资。
大家都以为她是开玩笑,说笑两句,就罢了。
在课堂上总能对答如流的人,有可能对不上一副对联吗?连佘夫子也觉得她是故意。
沈朝元长久以来营造的聪慧形象,终于派上用场。
☆、蒙面人
光yīn似箭。
秋。
九月十三。
今天是一个对晋王府的人来说,很特殊的日子,今天是府中大公子的生辰。作为世子和世子妃的第一个孩子,他的生辰宴当然得大办。府中提前三天开始准备,连学堂的课也暂时停了。每一个人都很勤快,跑来跑去,沈朝元基本看不到几个人是慢慢走的,虽然她也不明白这伙人在忙什么,但看起来……总之是很忙就对了。
好在她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准备送给沈朝祎的礼物,等于白放了三天假。
由于她有把办学任务转jiāo给晋王这个英明决定,保住了财产,所以挑了一棵树。
树gān是真金,树枝是真银,树叶的白玉,玉片削得很薄,风一chuī轻轻作响。
——杨柳说那叫钱声。
这礼物是杨柳陪她上街逛时,她自己看中的,郑婵得知是她选的,仔细看看,没说什么。
既是她的主意,她又得到了支持,她的脑子真好。沈朝元沾沾自喜,越发自信。
这几天她一直不在家,但等到今天,她就除了府里,哪也不能去了。
午饭是家人一起吃的,晋王难得留在府内,这段时间他一直忙于办学,常常不在家,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对长孙生出别样心思,才特意留下来,陪他吃了午饭。这些事沈朝元都想不明白,是杨柳说的,不过她也就是听一耳朵,至于缘由,就算有杨柳解释,她也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吃一餐饭就能让别人不胡思乱想吗?那么,为什么不一起吃饭就要胡思乱想呢?
她追问了杨柳五六次,终于把杨柳问烦了,建议她拿这个问题去找郑婵。
沈朝元找了郑婵一次,郑婵就建议她以后不要再对其他人询问这种问题。
于是眼看着即将成为“十万个为什么”的疑问,在郑婵这戛然而止。
午睡时间后,将近傍晚时开始,就逐渐有客人拿着帖子来晋王府。沈朝元在正月园里待着,不会被人打扰,但她也不能出去打扰其他客人。沈朝元已经习惯了四处游dàng,还是第一次被“禁足”,很是不习惯。
好在杨柳琢磨出五子棋,这个规则总算简单到沈朝元能看懂,玩了好久。
等郑婵来叫她赴宴,沈朝元都有点不想去了。
说说而已。
郑婵为她选好几件衣服,一起套在她身上,一层叠一层,厚重、端庄,很暖和。郑婵在右,再带着四位侍女和金银玉树,沈朝元终于走出了正月园。她和延陵郡主等人,在一个小园子里吃饭,沈朝夏和沈朝定不在。她问了郑婵,得知是及笄的人坐在一起,未及笄的“孩子”在另一个园子里。
沈朝祎也在园子里,不过,在另一桌坐着,园子没有其他大人,沈朝元目测所有人里年纪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据说大人都在正宴里为沈朝祎庆祝生辰,她就是有点不明白,过生辰的正主在这,那群大人是给谁庆祝呢?想不通。
在送礼环节,有人唱出涪陵县主的名字,沈朝元就领着青薇过去,青薇抱着那棵金银玉树。
当她走到沈朝祎身边时,他皱皱眉,叫下人接过玉树,用平静的声音道了声谢。
沈朝元就准备转身走回自己那,跟延陵郡主jiāo接了。
可这时偏有一个声音冒出来:“咦,这就是沈大公子你那妹妹吧?真不愧是亲兄妹,像!”
大概每一个同时见到沈朝元和沈朝祎的人心里都会有点想法,但敢说出口的就他一个。
沈朝元瞄了这个开口突兀的人一眼,不认识。
但沈朝祎对此人倒是很客气,说:“焦公子记错了,这是我大伯的女儿。”
“哦,刚捡回来那个?”姓焦的这位马上问。
从他脸上的表qíng,沈朝元看不出恶意——那他大概是天生不会说话。
可是,即便他已经说得这么不客气,沈朝祎也没有翻脸。但也一时噎住,没法回答。
坐在同一桌的人里,有个让沈朝元觉得眼熟的,叶律歆,他竟然也来了。
“和煦喝多了,你们别理他。”叶律歆笑嘻嘻将焦和煦往后一按,对沈朝元说,“你回去吧。”
沈朝元回到座位,延陵郡主便起身走去,她趁机将郑婵叫过来,“那人是谁?”
她指着焦和煦。
郑婵认不出人,但认得出这个名字。
她附耳道:“这是邕武侯的次子。”
武。
“邕武侯打仗很厉害吧?”沈朝元猜。
“是。”
那就难怪了,在正缺大将的棠国,一个能上战场的人有多重要可想而知。作为一名将军的儿子,也难怪大家都肯包容他的天xing嘴贱。沈朝元又认真想了想焦和煦这个名字,她总觉得在哪听过……哦!郑婵曾经跟她说过几个京城里着名的纨绔子弟,其中一个就是焦和煦,人说三十而立,这位已经二十七了,事业上毫无建树,还跟十七岁的沈朝祎玩在一块,可见有多荒唐。
沈朝元觉得倒过来说也行。
十七岁的沈朝祎竟然和这个二十七岁只会玩的焦和煦混在一起,也挺荒唐。
不过,他又不是她亲哥哥,她心里觉得他荒唐,却绝不会跑去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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