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悠莲_冬令【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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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这个找起来方便些。”

  她接过他手中的火折子,按照他的指示左转再右转才点上了火,再回头看他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神qíng有些憔悴。

  未待她开口问些什么,他便说道:“架子上第二排角落里的一些甘糙拿去煎上,药罐在隔壁屋子,里头什么都有。”

  夜已经很深了,她听见外头树影“刷刷”的声响,她蹲坐在小矮凳上,手持蒲扇轻轻摇摆,脑中却是想着些有的没的,半个时辰后,她才端着药碗回到他身边。

  他一如半个时辰前的样子,只是样子更为深沉了。她正在疑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逸出了一句:“药好了?”随即睁开眼睛,眼眸依然清亮,仿佛他刚才的虚弱只是一瞬即逝的影像一般。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将药碗端到他面前,“有些烫,小心些喝。”

  他沉沉地笑着,看着她却是一动也没动,说道:“喂我。”

  她愣愣地回望着她。

  见此,他笑得有些慡快,他舔了舔唇,道:“碧儿,喂我吧。”

  她将汤勺送进他嘴中,拿出来的时候,隐约听见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拿不动”

  她的心颤了一下,连带着手也跟着抖动了一下。她惊讶地看向他,不敢置信地问:“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只是笑着,却不答话,微微张开嘴,示意她继续喂药。

  那一夜,窗外树影飘飘,“刷刷”作响,她与他就此对望了一整夜,他躺在榻上,只是不住地要她开口说话,他想要听着她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独有的轻轻柔柔的嗓音,已然成了他的牵绊。

  “碧儿,若是哪一天”他未能说完后面的话,因为一只柔嫩的手掌贴上了他的嘴。他轻轻笑着,都觉得万分吃力。

  玉簪对上他带笑的眼,为里头的认命有些恼怒,他怎么可以就此认命?他怎么可以是个认命的人?

  若是他认命,那么他也便不会与她联姻,若是他认命,那么此刻的他依旧是那个空有满腔才华,却无计可施的六王爷,若是他认命,他与她又怎么会相识?

  若是他认命

  可是,他怎么可以认命,他怎么可以如此薄弱?玉簪一直知道虽然这个男人有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有着一副羸弱的身体,可是他的心却张狂着满满的野心,这样的野心让他较为瘦弱的身躯都变得qiáng大起来。

  她的丈夫啊,曾经她是想着,若是他不是一个拥有如此野心的男人,她便会跟着他隐居田园,过着世外仙人的生活,可是,他是吗?

  “告诉我,你真的想要那个位子吗?”她俯下身,双眼对上他的。

  郝朔敛去笑意,也认真地回视她,“碧儿,你怎就不明白,如今,不是我想退回来就能退的。”

  玉簪一怔,心中溢满了苦楚。

  他又接着道:“我与你联姻,便是与席氏一族牵了手,我们都成了太子眼中的沙子,留不得。若是此刻我退出了,日后在朝中,席氏一族该如何立足?”他叹息道,“更何况,即使我想离开,也有人会急急地拉着,不让我离去的。”

  而那些拉住他的人有皇后,有玉闾,有许许多多和席氏一族和他牵扯上关系的人,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蚱蜢,船若是翻了,大家都要淹死。

  玉簪半蹲下身子,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臂膀上,轻轻吐出一句:“既然这样,你便不能认命,只能成功。”

  郝朔静默了一阵,随后沉沉地笑了。

  “碧儿”

  这便是他的碧儿,有时柔弱如柳,让人怜惜,有时却又坚毅如梅,让他忍不住叹服,这样的女子,怎能叫他不心动。

  直到隔天午时,郝朔的四肢才稍感力气,方可走动,玉簪才搀扶着他出了药房。

  后院门口,是如意一如既往的身影,见到他们出来,她仿如松了一口气,上前道:“王爷,夫人吉祥,膳食已经准备妥当,王爷和夫人沐浴更衣即可用膳。”

  郝朔点头,“下去传膳吧。”

  如意慢慢退了出去,直到身影消失在门口,郝朔这才回头对她说道:“有个能gān的下人倒是能帮着主子省不少事。”

  “如意从小就机灵。”她附和。

  他轻笑,“能gān的下人不如贴己的女婢。”

  她一愣,随即点头,“懂得贴心的最好。”

  对于在王府中的形式,席府的人似乎总是比她这个当事人都清楚。当如意拿着从席府送来的信件暗示是否要回趟席府时,她便知道她在王府的默不吭声已经让席氏一族的长老们看不过去了。

  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可是她不同,她和大哥一样,从小就担负了太多的期望,只要顶着席氏一族的姓氏,她的一生便是为了这个族群而活着,她可以不为族群争取荣耀,但绝不能给这个高贵的部族丢了颜面。

  从一个侧王妃降到一个夫人如同侍妾,这是个耻rǔ,对席氏一族来说绝对是个耻rǔ。

  她细数了一下,历代席氏一族的女子出嫁,不管是嫡系或是庶出,在夫家的地位都是崇高的,只除了她,这个从小就被疼宠在手心里的女子,一直被看好的女子,也是最终落得最不济的一个。

  她是一个特殊,嫁的是尊贵的皇族,可是前景确是最不堪的那个。

  “小姐,真的不回去吗?”如意有些担心。

  她犹豫了一下,仍是摇头。回去又能做什么呢,除了席氏家训之外,她要面对的除了那些还是那些。

  凭借着席氏一族的地位,在王府中建立声望压制他人是极其容易的事qíng,即使那个女人是王府的正妃依然不敢正面对抗席氏一族,这个族群已经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这样的高高在上总是让人担心它衰落的一天该是怎样的激烈。

  可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步上席氏女子的老路,她便是她了,过的是她自己的生活。

  玉闾是在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来的王府,他从王府的门口一路大嚷着来到她的院落,直喊道:“郝朔快出来,本公子找你喝酒来了。”

  她立在院子的门口,看着他一路走来。

  然后在她面前停下,看着她,他笑了,“妹妹越发美艳了。”

  她不回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心头有些刺痛,玉闾在席府的压力一定不比她小。

  他脸上的笑容在她的注视下不自在地隐去,终是叹了一口气,道:“他人呢?”

  “前些日子发病了,正在后院休养。”

  他掠过她就要往后院走去,擦身的刹那被她一手拦住。他回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放手。”他沉声道。

  这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见到玉闾的怒容,有些陌生的可怕,这时她才明白,能够在朝廷中占据一席之地的高官,内心都有不怒而威的一面,只是更多的时候需要笑脸迎人来掩饰起来。

  “大哥,冷静一点,你忘记答应过我要给我最好的吗?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时候啊。”她低声道,眼底的哀求祈求他能放弃今天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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