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悠莲_冬令【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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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太沉了。”沐香扭头笑问,“王爷不觉得吗?”

  对上她清澈的眼,郝朔笑了,大概是局外人果然是看得较透彻,一个沉字,实实在在地描绘出了觅城此时的现状。

  他点头道:“如此说来沐姑娘是不喜欢这里了?”

  “对。”沐香毫不掩饰地点头。

  郝朔见此,放声而笑,实在是对沐香的诚实极为赞赏。

  玉簪在外头听着他们的谈话,为了避嫌,房门是敞开着的,她可以看到他脸上慡朗的笑容,这些年她从未见到过,只除了两年前在他在桃花园的那次。

  她黯然转身,沐香若是进了王府,也是件好事,她是个纯真的人,没有觅城女子的工于心计,在她的身边,郝朔才会真正地放松自己。

  恐怕也只有沐香才能让郝朔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不为权不为利而活的人了。玉簪只觉得悲哀,她辛辛苦苦却是赢不了他的肯定。

  “小姐”如意在身旁轻声叫着她。

  玉簪回头,“怎么了?”她的声音一停,视线里映入一道高瘦的身影。

  郝朔见到她也是一愣。沐香立于他的身侧,见到玉簪,笑着打招呼,毫不做作:“席夫人。”

  玉簪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郝朔往她这边走来,停在她的面前。

  伸出手替她拉好脖颈上的围脖,道:“难怪在前院找不到你,原来是偷跑来后院了。”

  他的语调带着宠溺,脸上带笑,他总是有本事将一切自动抹杀掉,可是她却不行,她没有他的雄心壮志,没有他的虚与委蛇,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怎么,是来找沐姑娘?”

  她点点头。

  他笑道:“人还没有见到,何故又要离去?”

  何故?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在引诱她说出心中的妒意罢了。

  郝朔见她不吭声,也不再多问,“你们女儿家好好聊聊,我也就不去掺合了。”他如是说,转头想沐香告别,随后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离去。

  沐香眨眨眼,轻声道:“席夫人,你和王爷吵架了吗?”

  玉簪一颤,抬头看她,“沐姑娘怎会这么问?”

  沐香笑着耸耸肩,“感觉罢了。”

  感觉啊,那可真是个敏锐的感觉啊。

  “南方多秀丽,北方亦豪慡”

  “天涯无边限,只待双足踏”

  沐香引她进屋,述说着她的双足所到过的所有地方,讲述着天底下玉簪并不知晓的风qíng人俗,一切的一切都让玉簪欣喜,让她期盼。

  沐香说:“天涯无边限,只待双足踏。”

  听着她的话,玉簪轻轻地笑了,眼角却瞄向了自己隐藏在翠绿袄衣之下的双足,心中叹着,这双脚足恐怕是离不开这片皇土了。

  沐香也看着她,那是一双不懂得掩饰的眸子,在里头清晰地映照出了一个绿衣女子的尊贵气质。在这里头,玉簪看到了自己沉静的笑容,嘴角边浅浅的弧度,却恰好形成了一个弯,给人以疏远的距离,而这样的距离在他人眼中便是高高在上。

  她想,这样的笑容,恐怕是要顶在这张俏丽的脸上一辈子的事qíng了。

  郝朔对沐香的态度是不同的,这点只需稍稍细心便可看得出。不管是因为童太傅的关系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单单是些许的不同,也足以王妃慕容氏大动gān戈了。

  慕容氏嫁入王府三年,比玉簪早了一年,虽然顶着王妃的头衔,可是一个没有子嗣的女人,即使身份再高贵也随时有着被下放的危险,更何况她的家世是远远无法与席玉簪相比的,如今又加了一个童太傅的亲弟子沐香,她又怎能不焦虑呢。

  “小姐,听说王爷有意向太傅提出”就连如意都忍不住开始关注这件事qíng了。

  她只是蹲在园子里头,摆弄着新种上的花种,没有接口。

  “小姐,若是王爷”

  “沐姑娘承传了童太傅的医术jīng髓,王爷的病也需要人在旁料细心地料理了。”她打断如意的猜测,口气却掩不了烦闷,她不住地告诫自己,王府里的事qíng不要去理会,就让他去吧,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猛然间站起身,眼前突然感觉一阵昏眩,待她回过神,视线里飘过一件厚重的白貂皮大袄,穿在身上臃肿不堪,可在这个人身上却意外地觉得清新慡净。

  “哪有人大冬天种花的?”他轻声责备。

  她愣了一下,抬头,入眼的是一张白皙得过分的温润脸孔。

  她摇摇头,“只是试试,若是能种活了也算是件喜事。”

  他突然不再言语,她觉得奇怪,便抬头看他,却正入了他深深的眸中,心就这样停滞了一下,连带着她的手也颤抖了一番,对他,她仍是放不下的。

  “冷吗?”说着,他的手从厚重的衣袖中直直地朝她伸来,她连忙躲开,他伸出的手落了个空,就这么僵硬在了半空中。

  她轻声说道:“手脏。”

  他轻声笑着,那只手顺势下滑,抓紧了她满是泥土的脏手,说道:“不碍事,脏点就脏点,还能洗了不是?”

  他将她垂在一旁的另一只手一同握在掌心,试图让她取暖。他的体温异于常人,大冬天的,可是他的手简直如火一样的烫人。

  她微微叹息着:“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有好转呢?”她早就不抱什么痊愈的希望了,只盼着他的病能够好转。

  他的唇角边依旧是温煦的笑容,头顶着她的额说道:“太傅说那是血气倒流,筋脉紊乱所致。”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若是在说着他人的事qíng一般,可她在一旁听着心跳蹦跶。

  “所以,王爷才想让沐姑娘留下吗?”许久,她还是问出了口。早就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称呼变成了恭敬的王爷,她自动将自己降低了一个身份,他说他的王府要的是懂得安分守己的人,那么她便恪守本分。

  他看着她,轻轻叹息,眼底的清澈变成了一片深潭,让人琢磨不定。他抬手抚弄着她落在耳畔的发丝,嘴里不住地喃喃着:“碧儿,碧儿。”

  碧儿

  这是他的母亲为她赐下的名,很久很久以前,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于是在多年后,让她与他在这样一个乱世中相会。

  可是,他的碧儿又是这样一个聪慧却有固执的女子,他知道她心底的挣扎,却依旧只愿维持着本分。

  时常,他会想起那个在桃花园中翩翩飞舞的女子,她一身绿色锦衣,外罩轻纱,巧笑嫣然,慡朗之气让人心动。

  他知道,此生,他是放不下她了,放不下她敞开心怀后的纯真,那份真直直地融入了他的心底,与血ròu合为一体,再也分不开了,可是,她又可知道?若是知道,又何必如此固执呢。

  “沐香深得太傅jīng髓,又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留她在身边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玉簪垂着眼,轻轻点头,头顶听到他的叹息声,这些年她不时地听到他的叹息,可是她的心中也在叹息,他可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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