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元依依来了竞陵王府一趟,日后跑的便勤快了些。隔三差五,便捎带些礼物上竞陵王府拜见。美其名曰“重振祆教善纲”,却总只单独见萧骏驰,也不知道是在商量些什么。
次数多了,竞陵王府里便隐隐有了风声,说这元姑娘怕是有心要做个侧妃。这样的流言,自然也落到了姜灵洲的耳旁。
“那元姑娘怕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兰姑姑劝道,“王妃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做什么打算?”姜灵洲不以为意,摘了耳上一对坠子,“谁若能把那喝醉了酒就连儿子都不认得的王爷从我身旁摘走,重重有赏。那元姑娘不是弄坏了我一株花儿么?若是她真的做了个侧妃,我就免了她的银钱。”
兰姑姑看她如此不把元依依放在心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会儿,她又想,这两夫妻已不是什么初初成婚还会闹别扭的少年伴侣了,也轮不到她说些什么。
罢了罢了,还能信不过王爷么?
日子便这样过去了。
隔了小半月,太延又下了一场雨。那是出了chūn日、即要入夏的雨,淅淅沥沥的,带着清慡湿润,夜色都被浸洗得清澈无端、星河愈明。
这夜,元依依又来了。
她仍是作了jīng心打扮,挑了一身妃红直缀骑装,额佩一串细碎明珠;微施脂粉、淡描菱唇,整个人便极是璨璨夺目,如那糙原上初升的烈烈朝阳似的。
她在园子里等了萧骏驰许久,待萧骏驰来了,便笑道:“王爷,依依今日备下了一桩小礼,还望王爷笑纳。”
“噢?”萧骏驰不动声色,“你次次来都备了礼物,今日这礼有何特殊之处么?”
“自是特殊的,还望王爷莫要笑依依。”她说着,面颊间有了一缕羞红之色。
“好。”萧骏驰点点头 ,道,“元姑娘,本王今日也为你备了一份小礼,还望元姑娘莫要惊诧,也莫要笑我,更莫要惊喜难当。”
元依依侧过头去,面上羞色愈甚,“……好,依依定会受着。”
“元姑娘,请。”萧骏驰道。
“依依……”元依依垂下头,安静了好一阵子,才重抬起头来望着萧骏驰,明亮双眸中满是热切仰慕之qíng。
“与王爷相处的这些时日,依依只觉得与王爷相逢虽晚,却犹如已是十年故jiāo。我们糙原上的人向来不遮遮掩掩,喜欢的是爱恨分明。依依心悦王爷,想以己为礼,还望王爷……笑纳。”元依依道。
她说这话时,面颊上虽有羞红,模样却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俨然便是那些热切又不拘小节的糙原姑娘,与汉人女子截然不同。
元依依之所以如此做,自然是费了心思琢磨过的。
那格胡娜频频出入王府,又得了萧骏驰青眼,总不至于是骑术了得,才让萧骏驰忘记了格胡娜乃是格尔金的妹妹,本应当是敌人,还将她视作友人。思来想去,元依依也只得这一个解释:萧骏驰怕是对那格胡娜别有所求。
若是能借着格胡娜的东风,令她嫁入竞陵王府,再将萧骏驰握在手上,岂不是直接替毫州王除去一害?
“原来如此。”萧骏驰微蹙了眉,道,“元姑娘不妨先看一看,本王备下的礼是何物吧?”
元依依唇角一扬,轻轻点了点头,“依依自是愿意的。”
听她说罢,萧骏驰就拍了拍手。立时间,一张大网便从元依依脚下的糙叶中提了起来,将元依依笼了个严实。那大网收得迅速,很快在末梢结成了一股绳,那绳结绑在元依依的小腿处,竟将她整个人倒吊着提了起来。
粗麻绳极是柔韧,提着元依依在空中来回反复摇晃着,像是做秋千似的。钱囊、珠串,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元依依头发披散、衣衫零落,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王、王爷!”她顾不得自己形象láng狈,在大网里挣扎了下,道,“您这是做什么?”
“这便是本王备下的小礼。”萧骏驰收起了念珠,笑意淡然,“如何?惊喜否?意外否?……看来,元姑娘是真的惊喜难当啊。”
“王爷,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元依依拽着那张网,忍着血逆流上头的肿胀不适,嚷道,“明明前两日,您还对依依温柔以待。依依是真的与王爷一见如故,此话绝非戏言……”
“本王对元姑娘温柔以待,是因为元姑娘乃是祆教女使。”萧骏驰淡定自若地在石凳上坐下了,“本以为元姑娘能说出些有用来的,谁料元姑娘只想着嫁人。既如此,本王便也不奉陪了。元姑娘乃是费木呼亲自选出的女使,元姑娘留在这儿,那费木呼安能稳妥地待在毫州王府?”
元依依在空中晃悠着,面色因为血液冲上头顶而显出一派红色来。她揪着那张网,不甘心道:“原来王爷自始至终都未曾相信过依依么?王爷仍觉得依依与主祭是一路人?”
元依依还在嚷着,萧骏驰却不大理她了,因为宋枕霞来了。主从二人有其他事儿要商量,摊了文书便说起话来,完全忘了身后还有个蚕蛹在树上晃来晃去。
“王爷!王爷!”元依依却犹自喊道,“莫非是依依还不足像娜塔热琴,所以王爷才不心动?”
“嗯?”萧骏驰抬头,声音里满是疑惑,“元姑娘,你是不是想错了什么?”
“是依依想错了么?”元依依不甘心地追问,“王爷对那娜塔热琴……”
萧骏驰收了手中文书,低声道,“该问娜塔热琴对王妃有什么企图才对!”
元依依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可萧骏驰的话,却又极是明白清晰地传来,让元依依不得不听着。
“娜塔热琴那家伙,最是烦人不过。见了王妃的第一日,便追着夸王妃是个绝色美人,定要把打到的猎物赠给王妃,也不看看那些腥气野shòu会不会吓到王妃!后来日日来、天天来,撺掇着王妃都不大理会我!”
说罢,萧骏驰甩了袖,抬头望元依依:“元姑娘,娜塔热琴来王府,为的可不是本王,而是王妃呐!”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你tm追错人了
第82章 夕阳沉
元依依被竞陵王拘起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便传到了毫州王府。耐不住费木呼的恳求,萧飞骕只得亲自上竞陵王府走一趟,让萧骏驰把元依依给放出来。
chūn夏之jiāo,天气微炎,风一chuī, 前几日积落在枝梢的雨水便落入行人的衣领与发间。竞陵王府的墙头探出了一枝半残垂花, 似午睡未醒的残妆美人似的。
攀着绿萝的回廊上,立着萧家的两兄弟。婢女、侍从们皆立在原处, 个个都不敢抬头, 屏声静气, 生怕叨扰了这两个皇权贵胄之后。
“三弟, 那元依依虽是平民女子,可也断没有这样随意拘起来的道理。”萧飞骕负着手, 对萧骏驰道, “旁的人见了, 还道是我们萧家男儿占人为妾, 于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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