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每每到了他生日,他们都会准备一碗长寿面给他,怎么这次……
“吃吧,吃了这面,才能长寿健康,心想事成啊。”负责做饭的伍婶也凑了过来,“小杜,不吃可就是不给伍婶面子,你不是想让伍婶生气吧?”
杜幽篁无奈地看着他们,“你们也知道我食量并不大,再bī着我吃,上午这戏可怎么演?”
“不是吧?”众人顿时失望地叹气,“小杜,生辰自然要吃碗长寿面的,怎么可以不吃呢?”
“那……”为难了片刻,他笑了一笑,“这样吧,我吃一点点,应该可以吧?”
勉qiáng可以接受——众人于是便一起瞪着眼看他吃了三四口。
伍婶看着他实在是吃不下去的样子也只好收碗,一边收一边小声地嘀咕:“好好的一碗面,为什么不吃完?多不吉利……呸呸,没有关系的,小杜吉人天相,会是我们戏班子最有福气的人!”
只不过众人却没有在意她在说什么,等到杜幽篁吃过了那碗面之后,只是忙着将他簇拥进去,等着收拾东西好到长街开戏。
“百里氤氲,遍地秋韵,飞鸿又未传乡讯。独倚危栏,觉西风乍紧,chuī起愁丝无数根。斜阳无语,秋水无神,弄箫抵阵云。谁识游子恨,惨惨凄凄,纵啼血子规,犹不忍闻……”
今天这一出,唱的是《将军行》中“乡恨”这一节,征战多年的男子终于名成功就,三军扬名,只是故乡杳杳不知所踪,一段愁qíng不知寄向何处。
戏台上杜幽篁所扮的将军双鬓微染华发,但是眉眼之间,那一抹峥嵘俊逸之色,却是让台下所有女子看得心醉神迷,一个个红了双颊,而后吃吃低笑。
“我最喜欢小杜扮将军了。”有人低低开口,而后含羞遮面。
“小杜扮小生才好看呢,朱唇玉面,就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人儿。”立即有人不满地纠正她的话。
“可是扮将军的小杜看起来好有男儿气概,我好喜欢。”说话的女子珠翠满头,衣着不俗,一看就知道家中非富即贵。
“扮小生也不会让人觉得像女人啊,”立即有人反驳,“小杜无论扮什么都很好看!”
这话立即引来台下一帮女子的点头默认,只是台上的杜幽篁并不曾注意到她们,他只是专注地继续唱下去:“叹归途遥遥,乡愁殷殷,别梦醒时瞋。愁肠百转,泪雨倾盆,离qíng何时泯?我意难舍难分,奈何只能、故作潇洒,冷眼对huáng昏。雨后丁香巷,景色如故,笑语添新,足迹乱纷纷……”
一曲唱了,他径直转回后台,准备歇息片刻好唱下一场。
却有人看到他的时候便叫了起来:“小杜,你快来看,今年那人又送来了好多礼物!”
他抬眼看过去,虽然这数年来年年如此,但是仍然怔了一怔,才缓步走了过去。
只见后台堆满了箱盒礼盖,大的小的形状各异。伸手打开一个,里面放的却是四色gān果;再打开一个,放的是扬州城景新楼的招牌菜“翡翠jī”……
这一堆,却是吃的?
他微一皱眉,随即走向另外一堆,打开看去,却是数十匹jīng致布料,叠放得整整齐齐。
另有一个托盘,打开来看,却放了一叠银票,全压了华苑钱庄的印记。
“还有这个……”有人指了指一边最混乱的地方,“你看。”
他抬头看过去,更是大大吃了一惊。
因为那里居然系了一匹神骏异常的白马。
“白耳……”他整个人都有点发呆,低低吐出了两个字之后,慢慢走过去,伸手抚上那匹白马,马儿立即就着他的手扬鼻撒欢,就像是见到暌违已久的故人似的。
心里有种热热的qíng感在四处奔腾,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她……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猜错,这数年来送礼物给他的人,一定是她!
众人看着他,再看看那堆礼物,再次开始窃窃私语。
却有一个声音突然cha进来:“杜先生,不知道对我准备的礼物意下如何?”
乍然听到这声音,杜幽篁和其他人一样,火速回过头去,就看到后台出口处,一个青衫布衣的女子站在那里,看到他们回头的时候盈盈一笑。
不是很美,但是看着她的时候,总会让人想到一些很愉快的东西,她有很温暖柔和的笑容。
杜幽篁有些迟疑,“你准备的?”
“受人之托而已。”青衫布衣的女子含笑走近,“我是鲁道子。”
好好的女子,居然叫做鲁道子?!
杜幽篁却只疑惑了一下,突然“呀”的一声叫了起来:“你是鲁师父?”
“正是小女子。”她微笑。
杜幽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样一个女子,居然会是鲁班后人,擅长手工的巧匠?!
鲁道子面对着他的视线却不躲不闪,只略略一笑,随即对他开口:“我还有一物相送。”
是什么?
杜幽篁下意识地朝她看去,只见她从袖中取出一物,便递到了他的面前。待他看清楚那是何物之时,他的手指不由微微一颤,声音仿佛突然低哑:“这是……”
“一别数载,杜先生难道不想见她?”鲁道子微笑,“银票白马均已备好,只是这木头美人怎及得上真人?”
原来她递过去的东西正是一个不超过尺长的木刻人像,青丝分明,蓝衫宛然,栩栩如生。
杜幽篁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抓不住那个木刻人像,心神激dàng之下,几乎立时便想要骑着马冲出去,只是那念头也不过在心里打了个转而已,便已被qiáng压了下来。
“在下还要唱戏,这些礼物……”他环视一眼,点头,“多谢姑娘费心。”
“你……不想见她?”鲁道子看他的眼神,却已不复刚才的炽烈,不由一叹。
他却只淡淡笑了一笑,而后转身。
瞬间,神色黯然。
鲁道子无奈之下,只得摇一摇头离开。
算是她多管闲事好了,只是这男人……怎么如此固执?
一切东西都为他准备妥当,他刚才看到那木像之后,明明眼神炽烈,怎么却不愿意去找她?
织锦啊织锦,我倒真不知道,你与这男人的瓜葛到底如何?要你这数年来费尽心思,却又不敢轻易靠近他一步?
上午的戏唱完,杜幽篁回到后台卸装,却有那爱慕他台上妆容的女子偷偷来到后台看他。
帘子被人微微拉起少许,一双双眼睛便凑到那稍稍一点儿fèng隙处朝里张望。
里面却有人正在忙碌地搬着什么,众人看得一个个心下讶然。
“这是什么?”有人看着那一箱箱的东西好奇地询问身旁的人。
“不知道。”其他的人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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