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回首之绕君心_净土梵音【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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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有探到县官那日为何醉酒?”我问姬池道。

  “日前天子加元服,没几日田丞相便病薨了,大将军还政天子之事再无人提……应是县官本就憋闷,霍云却还去御前说了与思儿有关的浑话……”

  “又是那厮……”我压下心头怒火,请姬池密切留意宫内境况。

  金赏临行前来看过我一回,谢我出谋请兮姜来助他避过此祸。我只道事涉爱女,不敢居功。我又问金赏,杨瓴在宫中当值时是否与他时有来往。金赏沉默片刻后,只道他待杨瓴如父如兄。我心知杨瓴或是怜金赏如他那般父母早逝,二人兴趣相投又同为天子斥候,且金赏心慕思儿,杨瓴应是对金赏生出了亲切,连念儿之死这样私密之事亦说与金赏。我轻声问他:“你……可有心痛?”话一出口我便后悔莫及,如此徒劳之言问了何益。金赏垂下眼帘,只低低道了句:“吾心已死,无关痛痒了。”

  金赏告辞后,我到司马英处打听乌桓战事。范明友北击匈奴,匈奴溃败后,范明友趁乌桓方遭匈奴洗劫,士气低落,立时回马斩乌桓三王,歼敌六千余,汉军军威大盛。我沉思,金赏此次远走平凉,外人看来更似是为避襟兄得获新功,如此思儿与陵儿之事应不至引来瞩目。算着时日,杨瓴应已在归途,与他分别半载,我本是十分挂念。然思儿之事一出,杨瓴回京后必定恼我。罢了罢了,由念儿之死我在他心中早已面目不堪,此番……我呆坐书房中,轻轻摩挲着颈间玉瓶,只觉生无可恋。

  我在浑浑噩噩中过了大半月,泸楠所嘱的我史家老宅执事忽而来寻我。因少府与掖庭赶制宫人穷绔,张贺忙于宫事分身乏术,询儿便趁机混入了傅介子的出使队伍往楼兰而去。泸楠发现询儿时已过阳关,西域地貌复杂,且有沙匪出没,泸楠身有受命不敢独自离队送询儿回京,遂急遣随从传信报于张贺与史宅执事,张贺因走不开,遂修书请执事送来我处,请我去接询儿回京。

  ☆、有始难终

  我原已忧心杨瓴回京后会因思儿对我有所诘责,若我再因询儿之事往西域寻泸楠,杨瓴之怒想必有增无减。我抚额叹气,傅介子此次出使风险不小,询儿竟如此胆大包天……

  我定定神,向那执事打听了楼兰现状。今楼兰王名安归,其父亦即上一任楼兰王在位时,安归曾质于匈奴。安归有一弟名尉屠耆,亦是自上一任楼兰王起便质于长安。安归之父过世,匈奴先得了消息,随即送质子安归回国,并迎立为王。因而安归称王十数年间,楼兰十分亲近匈奴,还时常百般阻挠甚至杀害yù往西域借道楼兰的汉使。前次傅介子出使西域罪责安归,后又于guī兹戮尽匈奴使者,楼兰对汉朝方显出些许怯意来。

  我去了趟姬府,姬池这数年来与外族质子皆有往来,我遂问了他楼兰质子现状,议定了京中事宜。我留书家中与杨瓴,备好行装后随史宅执事往西而去。

  我日夜兼程赶路,只消一月便到了楼兰国治楼兰城。我随那执事寻到泸楠的驿馆,门房有一人认得执事,上前问道:“你竟如此迅捷穿行白龙堆来此?”执事忙回道因有要事不得已跑死了数匹好马,再换骆驼方到得楼兰城。执事引我入内坐下,直到天色擦黑时泸楠方回。我佯装对泸楠惊喜的目光视若无睹,只问他询儿在何处,泸楠遂命一从人去将询儿带过堂来。泸楠言他与傅介子yù兵行险招,恐楼兰城中有变殃及询儿,想让我携询儿到城郊安置。

  “你们意yù何为?”我问道。

  “傅君半月前便到了此处,那楼兰王安归因着前番匈奴使者遭戮而甚为惊恐,只对吾等敬而远之,傅君遂假意离去。到得楼兰边地时,吾寻了个不常露面的随从,装作酒后无状般语于安归随扈译者,历数吾等此次所携大汉财帛,并将些珍稀宝物呈出。那译者眼浅,立时回告于安归,安归那蠢货立起贪念,将傅君请回城内。”泸楠沉吟片刻后压低声音又道,“吾等商议,待傅君与安归酒宴半酣时,伺机而动……取下安归头颅!”

  “你们可是布好刀斧手了?应是贿赂了不少楼兰官员罢?”

  “这是自然,傅君出长安前已将此次刺杀报过大将军。”

  “你可有想过,撂倒了安归,再扶何人称王?”

  “傅君似是有意自安归诸子侄中择一亲汉者立之”,泸楠抬头问我:“莫非你有良策?”

  “良策不敢当,我只觉着楼兰亲近匈奴日已成风,安归那些子侄久居此地,其言行恐早被匈奴左右。我于长安动身前曾探知安归有一弟名尉屠耆,已质于长安数十年,对大汉十分仰慕。我遂请一可信之人去游说尉屠耆,不日后尉屠耆应归来,你大可提议傅君以我朝于辽东新近扬威横扫蛮夷之势对楼兰诸王公威bī利诱,迎立尉屠耆。”

  “你此话当真?”泸楠面露惊喜道:“前番便是因那尉屠耆告密,傅君方立心出使西域问责诸国。我正发愁那安归伏诛后,如何火速制服那起首鼠两端的王子们。你搬来那质子,再辅以我汉军军威,定能成事!”

  说话间,询儿被领至堂前。泸楠要急寻傅介子议事,我嘱他万事小心,并道若尉屠耆到得楼兰城自会去驿馆寻傅介子。泸楠走后,我带着询儿随泸楠遣来的管事一道去往城郊。

  在城郊住处安顿时,询儿见我一路不语,遂怯怯道:“祖姨母,你可是恼了病已?”

  我沉默许久方道:“你可知你此次胡来,若有风声泄露,言有汉地皇曾孙滞于楼兰,会招致多少祸事?”

  “祖姨母,病已脑里对西域有些印象,此前听闻表叔要到楼兰出使,我便生了向往之心……是病已考虑不周,祖姨母最疼爱病已,莫再生病已的气了”,询儿坐到我身边小心翼翼问我道:“我听闻此次傅君出使需有军队随行,可是他们yù行兵变?”

  我心道询儿果真反应迅捷头脑灵活,但此次事险,我只好道:“你亦知兵变?”因不好泄密,我又道:“你安心候在此处便可,莫要乱跑再生事端。傅君出使之事已得霍大将军首肯,定能旗开得胜,载誉而归。”

  翌日傍晚,用过夕食后,我与询儿坐于檐下。我知泸楠应在近日行动,因而时时警惕,不敢松懈。询儿似有所觉,便问我泸楠是否今夜起事。见我沉吟不语,询儿又道:“祖姨母,病已仍有一事不明。听闻傅君前番出使时,已问责过楼兰王,且楼兰王伏罪听罚。为何傅君此次卷土重来,还似是要严惩不贷之意?”询儿想了想,目光沉静如水,看着我好奇道:“病已往日所学,王道者对已有归心的臣民,应崇仁义尚礼制,以德服之。然此次我朝对那楼兰王所为,似与我所学相悖。”

  我轻抚询儿后背,缓缓道:“管子有云,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rǔ。楼兰地处西陲,国力贫弱,仓廪不丰衣食短缺,又被匈奴与大汉夹于磨心,若要那楼兰臣民信服我朝仁政管教,未免qiáng求了。眼下楼兰王安归乃首鼠两端之人,若仅以仁政实难制之,当以霸道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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