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回首之绕君心_净土梵音【完结】(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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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手执耳杯,辩道:“我那是误伤,绝非故意的。那个元聘太可恶,对我无礼至极又处处刁难,我只是削她衣角而已也没想过伤她……难不成,她亦思慕穆瓴?”

  伯甦淡淡道:“那个元聘,是蛟族一部落公主,曾许嫁于一鸾族大家的公子。谁知成亲前数月,那公子居然与另一鸾族女子私奔,元聘自此恨极鸾族。她如今是否思慕那小白脸,我可不知。对了,你今晚歇在我这别居内可不是白住的,屋里桌上有一叠信件,你去替我回了罢。我先回寝舍去了,明日再来带你去面见师尊。”伯甦说罢,饮完茶汤便不慌不忙起身走了。

  我走进这座榆林小屋,只见四下陈设简朴,入门便是正厅,当中一矮几,几上摆着棋盘,黑白两盅棋子分置两旁。正厅右侧有一隔间,隔间里锅碗瓢盆俱备,竟是灶间,我心道原来这伯甦有下厨的喜好。正厅左侧便是卧房,内设有一榻,榻边置一书案,案上果然放着一叠信件。我凑近一瞧,只见各色绢帛归整于一处,还隐隐透出一股淡香。我纳闷,这样拆伯甦信件,似乎不大妥当?转念一想,是他让我替他回信的,姑且看看这些信件写了何事。我读起信来,竟全是些“昨日君于娑罗树下垂钓,小仙不敢上前叨扰,观君近日似有清减,望切切”“爱而不见,搔首踟蹰”之类的qíng话。我抚额,方才他说那穆瓴有许多爱慕者,难不成这学宫里众多女弟子的思慕对象竟是由他与穆瓴分庭抗礼?这学宫莫非课业枯燥,女弟子们都如此寻乐子?又或许并非如阿兄所言课业繁重,女弟子们都太清闲了?我摇头苦笑,这些思慕伯甦的,怕是未知伯甦冷硬心肠罢,如此芳心错付真是罪过。

  我提笔回信:“吾尝疑惑,自远古时已有双修之法流传,然此法如何实施却从未见诸书简。吾修习千年有余,某日忽于婆娑树下悟到,双修从无实相,乃心中所念罢了。吾之所念者,乃一耆耋老妪,鹤发jī皮,吾心向之,日日无歇。”写完我自己也笑出声来。每封信件我皆回以同样内容,叠好摆回案头。我捶捶胳膊,白日间被水气击打的酸疼袭来,我往榻上倒头便睡死了。

  我又梦见了那个唤我姓名的白衣少年,同样是看不清他面容貌,同样是赶不上问他是谁。梦醒已是清晨,微微熹光透窗而入,我望见窗外榆树上一串榆钱垂于窗边,翠如碧玉,一滴晨露流淌其间,愈发清亮耀眼,竟让我想到穆瓴。梦中那白衣少年,难道是他?我又想起他脸上的鞭痕,不知现下如何了,我只得微微叹了口气。

  天明不久,伯甦踏着晨光而来,将我带进学宫内苑。

  学宫内苑,当中一环形石楼,其中庭为上暝元尊与诸夫子平日讲学辩经之所,东南西北四处石楼各司竞技、馆藏、寝舍与学堂之用。伯甦领我从内苑西门行入,绕过西石楼一片寝舍,朝石楼后方止仙泽走去。

  止仙泽方圆百顷,漫无边际,水面寒烟微笼,虽日头已高仍然烟波浩渺。我远眺水泽深处,隐约可见一处仙岛,只是岛上云雾缭绕,景致不甚分明。近处水泽岸边则遍布荻花,荻杆足有人高,每有沁脾湖风拂过,郁苍荻杆中便现出一座木制小亭,亭上挂一牌匾,刻有“荻花dàng”三字。

  我此刻正与伯甦站于荻花dàng中。此处距止仙泽不足一丈,是去往那仙岛必经之路。我只觉四肢生凉,昨日被水气击打所致酸疼竟又痛上三分,想来这大泽应是偏属寒凉,与我这修习天火的体质相冲,以致我仙力泰半被生生压下。伯甦眼望前方,道:“你可知为何新进学子均于石楼中庭面见师尊,独你一人被师尊召见于仙岛?”

  我脱口道:“莫不是元尊他老人家担心我大闹中庭,再伤无辜?”

  伯甦回头看我一眼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你亦认为我是此等兴风作làng之人?”

  “我识人很准,你当真是这等人。”

  “伯甦!你我好歹相识一场,我已为水泽所迫仙力减半,你仍口出讥语?”

  “你堂堂圣女,这点訾议竟如此介怀?”

  “……”

  “若是有缘,师尊自会留你,并教你如何应付这水泽。我现下便带你上仙岛,你难受也姑且忍着点。”

  伯甦托住我凌波而去,少顷便已登上仙岛。虽历时不长,我仍是冷汗连连,疲惫不堪。想着要去面见元尊,我qiáng打jīng神跟上伯甦分花拂柳,步上百层阶梯,来到一座大殿前。伯甦向我道:“师尊在殿里,我殿外随侍,你自便。”说罢他便转身施施然离去。

  我感觉应是距水泽远了,身上已退去大半痛感,顿觉神清气慡起来,遂快步走进殿中。

  大殿灯火通明,正中悬一副水墨江山丹青。前方光影处有一人身着青灰长衫,负手而立,待我走近,见此人面相庄严,身材魁梧又儒雅端平,恍惚间我脑海便泛起穆瓴的眉眼容貌,与眼前人有几分重合,也不知穆瓴日后中年模样是否就如同眼前人一般。

  “你便是鸾族圣女云绛?见到本尊还不行礼?”貌似责备的话语,他说来不温不火,却又不怒而威。我赶忙回神下拜:“元尊在上,弟子云绛,慕元尊博学威名,特来拜师,请元尊不嫌徒儿鲁钝,收下徒儿指点授业。”

  上暝元尊问:“听闻,你不愿将你的法器留在解剑池?”我点头老实答道:“彻云鞭与徒儿心意互通,如同手足,徒儿不舍……徒儿实在无意伤到穆瓴师兄……”

  元尊似是不以为意:“你昨日两招便伤到小儿,看来你鞭法习得不错。”我心想,那是你儿子忙着拂开元聘不慎被我伤到罢了……正yù解释一二,忽见上暝元尊化出一道两步见宽的圆环光晕于身下,并道:“本尊身形不出此圆,你若十招之内能触到本尊衣角,便将你列为首席弟子,你自择课目修习;你若做不到,你的法器便暂存于本尊处,由本尊指定课目予你修习。如何?”我不意上暝元尊竟对我误伤穆瓴的事qíng轻轻放过,心下一松,快意道:“徒儿先谢过师尊大度。师尊看鞭,徒儿冒犯了!”

  我祭出彻云鞭,使出一记“灵蛇舞”,挥鞭直取上暝元尊中门,鞭上浮出蛇毒寒光,将鞭影化作三道蛇影翻腾,环于元尊胸腹间。元尊身形往前一伸,顿时悬于正中的蛇影消失无踪,原是他已看出正中鞭影乃虚招。我呼一声:“师尊高招!”继而使出第二招“判官误”,长鞭倏然缩短至元尊侧腰处如判官笔般斜穿往上,忽又凌空一个回旋,似方才往上是为误点而现下急转直下般直bī下盘。元尊却往斜后方轻轻一跃,离地半尺避过鞭锋,仍旧稳当立于圆心。

  我继续使出各式鞭法,倾尽所学,却仍无法触到元尊半分。待到第十招,我鞭随心动使出绝技“杏花雨”,瞬间鞭锋化作漫天杏花如雨落般将元尊整个笼住,须臾间元尊恍似自鞭锋中消失,转瞬又忽然现形于鞭影之外,却始终未曾踏出圆晕半步。莫非是我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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