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没有什么可以安慰她的,便给了她一片薄薄的牛骨。谁知那女孩却用刀在牛骨上刻出镂空,放在口中拨动骨片,练习发出各种声音。后来,这牛骨竟变成了她又一副能说话的嗓子。”骥昆收住故事,微微转头看向云歌。
云歌没说什么,只微微侧转看了一眼仍在摇头chuī奏的号吾。孟珏看到她原本紧绷的面色此时已化做一种柔软而温和的起伏。
骥昆的嘴角也浮起笑意,又问道:“你们汉人的《诗经》中也提过这个簧吧?”
云歌沉吟片刻,轻轻“嗯”了一声,轻轻诵道:“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孟珏微微一震。这是《诗经·车邻》中的句子,本是汉人贵族相互劝乐的一句,用在此处倒真有一种不拘于战事沉重而活在当下的美好来。
骥昆听云歌诵罢,回首吩咐马后的少年道:“号吾,你若欢喜给云歌做侍卫,就将你的第二副嗓子唱得再响些。”
号吾闻言便将嘴中的口弦学起树鸟的滴沥啼啭来,弦声轻快诙谐,令人忍俊不止。云歌在马上也不禁咯咯轻笑。号吾摇头晃脑越发起劲了。骥昆未再说什么,只时不时转过头来笑看一眼云歌。他两人之间方才那古怪的沉默僵局似已消珥于无形。
这个跖库儿……似乎超出他的预想。孟珏眼中沉云幽渺,重重凝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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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对口
浩dàng的先零迎亲队伍在山林,糙场,河谷间几度穿行,终于在午夜降临之前,进入一片开阔的原野中。一条大河蜿蜒其间,不见首尾,却反she着河滩上一片密密匝匝的毡帐营火。云歌正在猜测许是凌滩快到了,地面已震起蹄踏之声。持着火把的马骑迎驰而来,又分作两支,护翼在队伍的两侧。
也许是重归族中的兴奋,也许是脱离战险的后怕,迎亲的队伍在见到迎接的马骑之后,忽然在夜色中长啸而起。那啸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像是láng群的呼嚎。
在那一片啸声中,云歌看着人qiáng马壮手提利刃的先零羌人还在如河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上前来,想起孟珏说他到凌滩自有安排的话,心中却仍不免七上八下。自她答应骥昆不再接近孟珏,她便一直恪守承诺,整整一个下午,她甚至没有回头看过一眼他。然而此时,趁着骥昆被跖勒派人唤到前边去的当口,她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孟珏,却见他也正望着自己。四周游动的火把在他墨黑的眸子上明暗闪烁,却越发衬得他的眼眸幽深无波镇静非常。他几不可察地朝她点了一下头,似乎在向她做出保证一般。云歌心下略略安定,也朝他不易察觉地点了下头。孟珏的唇角微有笑意,眼睛却忽然向前方划去。
云歌急忙回过头来,见骥昆正和跖勒策马近前,正讨论着人马归帐的事qíng。
跖勒忽然看了云歌一眼,而后对骥昆道:“弟弟,今晚能不能让云歌与阿丽雅同住一帐,过一下喜。”
云歌闻言心中一动,径直回复跖勒道:“当然好。”
骥昆却道:“过喜应在出嫁前,而且需是同族的姐妹,云歌并不合适……”
跖勒的声音有些低沉:“为了与罕羌撇清关系,从他们部落我可什么人也没有带,就除了你的云歌。”
骥昆没有理会跖勒语中告诫的语气,反而问道:“父王的意思吗?”
“是我的意思。”跖勒看了一眼骥昆,眼中似在向他保证着什么,“阿丽雅是我三酒四礼迎娶回来的,我不会让什么事qíng发生在她身上。”
云歌听不太懂他们的对话,只是觉得自己这一路都没能和阿丽雅说上一句话,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她便又语气笃定地道:“我与阿丽雅qíng同姐妹,十分合适。”
骥昆压着一丝不快低声道,“你知道过喜是什么吗?”
“那哥哥我就代阿丽雅谢谢弟弟了。”跖勒好似没有听到骥昆的话一般,称谢过后策马而去。
“明明是我答应了他,为什么他却要谢你?”云歌有些不解,转头看了看骥昆,却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中略有怒气又似在思忖着什么。而后,他忽然伸手抓住玄骆的缰绳,嘴中打了个呼哨,同时策动起自己胯下的马,带着玄骆向前跑去。云歌努力拉扯缰绳,想要迫马停下。玄骆却嘶鸣不已,摇头挣脱了她的牵拉一意跟着骥昆向前驰去。手持火把的先零羌人,忽见四王子引着一个女子纵马奔驰,纷纷避行闪让。
天幕幽阔,长风飞渡,河涛低鸣。两匹马驰过浩浩凌滩,进入那一片萤火纷繁的毡帐营地中。骥昆又带着她在营地中一路穿行,最后在一座白色的大毡帐前才喝住马跳下马背来。云歌也下了马,正在四下打量,帐中已经迎出七八个身着毡袍的羌人,有男有女,有长又幼,见到骥昆都眉欢眼笑地道:“听见玄骆的嘶鸣,就知道是小王子回来了。”几个年长的侍女看到云歌,似乎明白应是跖库儿的贵人,低声笑问道,“可是小王提过的那个爱穿绿衫的姑娘?”
骥昆笑了笑,吩咐她们道:“云歌在马上颠簸了一天,有些累了。一会儿还要到哥哥的新娘帐中陪夜过喜。你们快去准备些沐浴的热水来。”
一个年纪略长的侍女闻言,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张嘴yù要说什么,却被骥昆混不在意地打断了:“她不是羌人,不用守那些规矩。缤祝,备好了热水,你再去厨帐弄些吃的来。”缤祝迟疑了一下,带着几个侍女离去了。
骥昆又吩咐一个眉眼机灵的的男侍从,道:“犀奴,你带人在帐外守着,不得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帐来。”
“是。”犀奴领命,带着另外几个侍从向大帐的各角分散而去。
骥昆开步向帐内走去,回头看见云歌还站在那里发愣,又回身拉住她的手臂,一掀帐帘将她带入大帐中。
云歌被他一路引马qiáng行带到这里,原有些恼,现在又被他拽入帐宫中,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气急嚷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骥昆,我还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野蛮的一个人……”
她气急败坏嚷得口不择言,他却停也未停继续拖着她往帐中深处走去。大帐中灯火通明,挂着勾金错银的华美绣毡,铺着整张的动物毛皮拼接的地毯,还有雕着动物纹样的银杯铜皿。云歌无心看这些,还在挣扎不休,却已被骥昆拖至帐底。那里有一只敝旧的汉式盝顶朱漆木箱。他又沉默着把她按坐在那木箱之上。
“你……你要gān什么。”云歌注意到帐中空空,想起他方才已把人都吩咐出去了,忽然莫名地紧张起来。她挣扎着站起身,却被他压住肩膀又按了回去。他褐金色的眼睛也向她迫近过来,带着薄薄的怒意注视着她。云歌被震住,一时停止了挣扎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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