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霍曜的雕儿送来了母亲生病的消息。霍曜不得不连夜离开凌滩营地。他与丽史依依惜别,约定以雕儿传信,只等着下次见面时便要带丽史去见母亲金玉。几日后,跖库儿也因为先零族中易货之事前往中羌。
丽史在凌滩独自等待父兄归来,等来的却是义渠安国以狡黠之名击杀先零三十多个大小酋豪,而后又击杀一千多随行羌人的消息。尤非和跖勒在属下的拼死保卫下,侥幸逃回。而杨玉在那日因腹痛出帐,逃过了一劫。他闻得风声后也立即变装逃出了浚拉。两个多年来一直暗斗的先零大酋豪忽然同仇敌忾起来,很快联姻誓盟,准备共同对抗汉人。先零又借着这几年解仇jiāo质笼络起的一众小羌种,终于将这西北羌地的战火烧了起来。
丽史此时深悔那日回到先零时没有将烧当的yīn谋全然说出——虽然那时父亲和哥哥已离族赴宴,却一定仍有挽回的余地。亡羊补牢,未为迟矣。她立即去见尤非,想向父王报知自己在烧当所历。然而尤非亲历斩杀的血幕,带去的人马也几乎全部覆没,此时已经被仇恨浸红了双眼。他浅浅听了丽史的几句话,便大声喝止了自己女儿的“大逆”之言。那时尤非已经听说了丽史与送她回来的汉人jiāo好的消息,心下更以为丽史是被那救她的汉人洗了脑。他又担心丽史是为了逃避与杨玉的婚事方出此言,便匆匆命人备了嫁妆,将丽史送去了杨玉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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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斥逐
“父王匆匆定了我杨玉的婚约,却不肯听我细说当时在烧当的qíng形。”丽史讲到此处倔qiáng的脸上,已是泪水涟涟,“而丽史身为先零的公主,知qíng却没能及时阻止祸事,更是有愧于族中。我虽逃婚,却几次三番地返回族中,不顾父王的怒意重提此事,就是希望父王能重新思量这件事qíng。羌人如果真的是被汉人失道诱杀,那我们拼劲全族的力量反抗,女儿也誓与先零共存亡。然而先零如果是中了其他部落的jian计,在与汉人的争斗中耗尽族力,怎么对得起先零的先人,更对不起族中的父老……”
族中一时寂寥无声。
众人的眼睛皆望向坐于虎褥座上的尤非。他面色yīn沉异常,似是雷霆震怒前的迹象。然而等了许久,他却把玩着手中一副苍鹰头骨的珠链,似在那yīn云中穿梭不定,半晌也未发一言。
跖隆察言辨色,上前斥道:“妹妹今日所说的与前两次所说的并没有什么大差别,不过添了些细节而已。”他微微瞟了一眼仍在沉思中的尤非,又道,“我们与汉人的仇恨世代积累,早已不共戴天。这战火已经燃遍了赐支河与湟水之间。现在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我们起兵无名,说这么多先零勇士的血都白流了么?这样的话会使族中,甚至整个羌族部落会哗然,局面恐怕会失控崩坏。况且……”跖隆冷笑了一声,“汉人难道会因为这些而退兵吗?他们只会趁此机会将我们踏入灭族的深渊。”
尤非沉眉转向帐口,“孟珏,你怎么看?”
孟珏语气淡淡却又字字清晰地问道:“我只想知道,丽史公主心中忧虑至极的那件事究竟有没有发生。”
“这重要吗?”尤非被激怒,一边呵斥着一边将手中的鹰骨链掷向孟珏。帐中的几名女子都失口叫出声来。孟珏并未躲闪,任由那副金珠串链的鹰骨链重重地砸在胸膛之上,一声闷响之后钪然坠地。
帐中骤然鸦雀无声。
尤非略略拢了一下qíng绪,转向跖勒道“老二,你来说。”
跖勒迟疑了一下,慢慢道:“浚拉的领羊宴上,羊头并没有倒置……妹妹担心的事qíng并没有发生……”
“那浚拉的惨剧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孟珏依旧紧追不舍。
跖勒滞了口,半晌方道:“其实浚拉究竟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汉羌之间的仇恨早已世代有之。汉人和羌人的这一仗迟早是要来的。”
孟珏望向尤非,见他颔首不语,眼底有深深的失望与怜悯浮上来。
盏婼恰在此时使了个眼色。一个帐中的侍女走上前来,怯怯望了孟珏一眼。孟珏会意,俯身垂眸间已将眼中的神色全然遮去。他从地上捡起那鹰骨链,又双手奉入那侍女的手中。再抬眸时,他的眼中已平静无波,“二王子说的是。是孟珏舍本逐末,惹舅父动怒了。”
跖勒看了看他,却忽然说了一句与当下所议之事无甚关联的话,“我和父王从浚拉回来时怎么没有见到那个质子琢唐?”
孟珏的眼角扫向尤非,果然看见他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
云歌才从刚才尤非的猛掷中缓过神来,一时有些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再看身边的骥昆,却见他沉眉不语似正思量着什么。她又望向帐中的丽史,见那一双褐金色的眸子正带着期许的目光扫过帐中,望向那些有资历的族人,“吾东伯伯……芒东长老……你们说句话啊……”
然而一双双默然避开的眼睛是她得到的所有回复。丽史的眼中满是不信与失望。霍曜皱了皱眉,只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云歌的胸口却是起起伏伏。方才,她觉得自己毕竟是个汉人,说什么都不合适。此时实在为帐中人的沉默气不过,愤然开口道,“分明就是不敢承认自己被烧当人算计了,还不如楼薄王知错能改呢……”
“轰出帐去。”尤非的眼锋扫向云歌,墨黑的眸中再次浮起bào怒的血光,“用烈马拖出先零的营地。”
骥昆快速挡住冲上前来的侍卫,单膝跪下道:“请父王原谅云歌出言不敬。她不过是与姐姐非常投契,被姐姐关切族运的诚挚之心所感动,才……才妄言了族中的事qíng……”骥昆说着转身拉住云歌,使劲扯着她,要迫她同自己一同跪下。
云歌低头咬着下唇,倔qiáng着双膝不肯下跪。
“都怪我平时太宠着你了。”骥昆似有失颜之色,忽然起身挥手打在云歌的脸上。云歌捂着脸惊愕不已,手臂却已经再次被他拉住。
孟珏的太阳xué一跳,暗中运气提掌,眼锋中却疏忽闪过了然的之色。而一旁的霍曜已然出掌击向骥昆,却被骥昆疾速绕了开。霍曜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惊讶,立刻回转掌风再击而来。骥昆无可奈何,只得松开云歌出掌相迎。两人一攻一守你来我往,转瞬之间竟已空手拆了十几招。霍曜的招式依旧是出神入化诡谲神速,而骥昆招招相守竟也滴水未露。众人都见识过霍曜独战万军的武功,此时反而对小王跖库儿能接他这许多招颇为惊讶。
而霍曜和跖库儿两人之间也渐渐生出一点惺惺相惜之感,打斗中有了点切磋的味道。大王子跖隆却趁乱将帐外的几个配弓箭的武士调入帐中,又眼眸暗动命那些人拉弓瞄向霍曜和云歌。帐中人看得过瘾,一时也忘了出言相劝更没有人注意帐口的qíng形。唯有孟珏一直在冷静观察帐中的qíng形,此时立即高声道,”你们郎舅两个,要切磋武功到帐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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