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支曲_小重峦【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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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外的老释比终于带着一众小徒进帐而来。帐中一名红衣嫁娘窈窕坐于榻上,一帘红珠从额端垂落而下。还有两名年轻的侍女相伴嫁娘左右。老释比走近新嫁娘,用手沾取了银杯中的酒水,弹指洒在新人的头顶,肩头和裙下,又吟诵了一会儿经文便出帐而去。不久,又有几名壮硕的婆子抬着一个大酒坛进帐而来,将酒坛留在帐内后也离帐而去。

  丑时,老释比又进帐来洒酒祝福,见那红衣嫁娘依然端坐于榻上,先前身边的两名侍女却已不见了踪影。老释比的一名徒儿觉得其态可疑,未敢明言,正要退下时,却发现为婚宴准备的咂咂酒的酒坛似已被人开启过,再看一同送来饮酒的麦秆也已移了位置。那徒儿未动声色,默然随着老释比出帐而去了。

  云歌却在那红色珠帘之后神思游dàng——方才,她已偷偷品尝了那煞是有趣的咂咂酒。麦秆细长,她很是费了些气力才将酒液吸咂而出,又险些因为用力过猛而溅在了嫁衣上。然而这咂酒颇为香甜醇厚,加上这吸咂的趣味,云歌心下决定自己将来的菜谱中,定要有一个菜式或汤品,须得大家环坐如此,放下所有的矜持礼数才能享用,这岂不是一家人环聚一堂的意义吗?

  云歌还在榻上遐想她的菜谱,忽有几个短衣持刀的先零女侍卫,气势汹汹地进帐而来,将她团团围住。云歌还未反应过来,双臂已被她们制住。为首的一名女子一把撩开了她面前的红色珠帘。在一片错愕与气愤声中,云歌看到一个华锦盛衣青丝高盘的妇人正挑帐而入,恰将她的bào露的面容尽收眼底。

  云歌看那妇人未着羌人的毡衣却穿着汉人的锦缎,那锦缎上也是风云流动祥shòu奔腾,一看就是上佳的蜀锦,非汉庭赏赐不可得。云歌心中霎时明白此锦必是曾为归义侯的杨玉受封所得。那么这妇人必为杨玉的大妃婢桑。果然在场的先零女子皆以羌人大礼向那妇人请安。那妇人薄薄应了众女子,便冷冷朝着帐底走来。待至走近汉榻,那妇人将一双凌厉的凤眼在云歌的脸上扫过,又捏住云歌的下巴向上一提,yīnyīn笑道,“你家公主好计谋,倒省了我的事。”

  一行人将云歌押至杨玉的帐中。杨玉此时已闻得消息,正半束衣袍一脸怒容候在帐中。他的身旁一侧站着一名短颈粗壮的羌人,令一旁却是一名消瘦的汉装中年男子,似为帐中幕僚。云歌被那几个女侍卫按倒跪在地上,倒也未曾反抗。原知道迟早会被发现,她便按原先计划好的,推说自己只是奉公主之命在这里假扮嫁娘以助她脱身。又说丽史自幼待她不薄,她自然是以身相报公主。

  杨玉盛怒之下挥刀将帐中的一只虬根木案斩为两截,又连连送出三队骑she出营去追。雷霆过后,杨玉跌坐于虎褥座塌之上,露出虚疲之色。他扶着额角沉默许久,抬头看了看羁在帐内的云歌,忽然道,“既然是受命行事,也是身不由己。就先留在帐中伺候吧”

  大妃婢桑微微一怔,脸上浮起一层复杂的妒意,“侯爷真是怜香惜玉啊。”

  杨玉身侧的那名汉人男子之前一直捻须不言,冷眼旁观,此时却起身对大妃婢桑低语了几句。

  婢桑闻言起身走近云歌,冷笑道,“汉庭的宫女何时成了由非大王帐下的侍女?你将当年代表汉人和羌族公主在汉廷比武之事,都忘得gāngān净净了吗?”

  云歌的脑中一片空白,眼睛滑向那汉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此人是谁。然而当年未央宫中贺节的人数众多,的确难保没有一两个记xing好的记住了她的容貌,又变节投了羌人的。

  婢桑转向杨玉道,“候爷断留不得这个女子。她是汉人,叫云歌,乃是前几年那个死了的汉朝皇帝刘弗陵的女人。”

  云歌听陵哥哥的名字被如此提起,一时心如刀割泪水涟涟。大夫人见状愈发觉得言之有据,转向杨玉道,“候爷你看,我才一提那个设了金城郡的汉人皇帝,她就泪如雨下了。”

  她又对云歌道,“你们汉人讲究夫死妇随,不如今天就成全了你。“

  婢桑再次转向杨玉道,“汉军自入了龙支城便闭城不出。侯爷不是正为此事发愁吗?何不将这女子拉到城下叫阵。听说汉军的统帅是赵充国,是那个刘弗陵的旧臣,他一定认得这女子。为了先帝的颜面,他定会出门迎战。“

  杨玉眼中先前的沮丧之色此时已被激愤所替代,冷森森地眯着眼睛点了一下头。

  婢桑遂向杨玉身边那个粗壮的羌人道,“达慕尔,把这个女人带出去,绑在我们劫回来的那辆战车上。”

  云歌讲到这里,胸肺之痛重又袭来,伏在枕上大咳不止。葵儿恰引了丙汐从外边进来,两人见状忙上来帮云歌抚胸搥背。霍曜移步到窗前,抬手砸在窗棂上,窗棂发出轰然巨响。

  丙汐把紫云帐上的檀木球取下,从顶端拔出一个金属的小塞子,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些细碎糙药放进檀木球中。云歌一边咳一边道,“想不到……这木球……竟是空心的。“

  “嗯,这檀木球中套有铜胆,可以放薰过的药糙和香屑……“丙汐忽然住了口,脸上似有后悔说了不该说的话的表qíng。她把紫檀木球重又挂回帐中,香气散开来,云歌觉得心肺沉静了许多,眼皮也有些沉。

  霍曜忽然转过身,“大夫……怎么说?“

  “少动心念,少忆悲喜之事……静心。“丙汐说到这里,忽然抬眼望了一下窗外。

  霍曜未发一言,向门外走去。倒是昏昏yù睡的云歌问了句,“三哥,你在营中帮赵将军什么忙呢?“

  霍曜在门槛处停住脚,“营中最近有时疫。“

  “哦,那你日日要见那吕大夫了……“云歌翻了个身,“告诉他,他的汤药很有效,等我病好了要向他……讨教……“

  霍曜转身看了一会儿云歌,见她不再出声,知道她已睡着了,微微叹了口气,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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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丝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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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夜里云歌做了一个怪梦。她梦见自己搁浅在一片幽香的软泥水糙间,有一条鱼儿在她背部游游走走。云歌挥手想要赶开那鱼儿,那鱼儿却一摆鳍尾,反去啄她的腕。云歌有些气恼,那鱼儿却又自顾游走了。

  这梦一连做了几日,云歌白日里便心疑起来。细想之下,那梦中的鱼儿颇像是一双诊脉探伤的手。她又注意到,丙汐日日端来的汤药虽大体相同却总有细微的调整。旁人或许吃不出,她却是了然于胸的。而这调整十分jīng准,竟和她的自诊颇为吻合。大夫需诊脉才能调整方子,算来这个吕军医明日才会再来虞园,如何这几日的汤药已有变化。云歌心底那个模模糊糊的疑问又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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