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拿出她惯用的金色鞭子朝大争挥过去,千乘大争自幼习武,自是不惧她这点手段,直接伸手接住她的鞭子,“你这鞭子好没力气,有机会我教你怎么用鞭。”说完使力一扯,将马上的尔朱蔷直接扯了下去,尔朱蔷滚落泥泞的雪地,一身的锦衣华服尽皆染上污渍,仿佛也是这一摔点醒了她,她这才从丈夫被一只畜生咬断了脖子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不由得惊呼:“你们不是人!你们还是人吗!它咬死长风了,它把长风咬死了……”
赫连呼云心里难受,示意侍卫将尔朱蔷扶起来,千乘大争却没了耐心,“宛平大君,请跟我们走。”
呼云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听从大争的话,若是他也死于这乱军之中,赫连家就是真的完了。
正在他准备放下手中的剑时,一道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让他走,不然我杀了你妹妹。”
还穿着宫装的尔朱珍珑正用头上的凤钗抵着千乘空空的脖子,只要她的手轻轻一动,那支金色的钗子就能戳破千乘空空雪白的脖颈。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想到凌波夫人也是会武的,甚至连尔朱蔷都不知道,这是赫连呼云和她之间的秘密,然而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本来她已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全身而退的时候,她却为了呼云bào露了自己。
直到很多年后,赫连呼云还是忘不了那一幕,那个美丽的女人用千乘空空做要挟,让千乘家在乱军之中放自己离开,他骑着骏马láng狈逃走,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
雪地中的女子鬓发散乱,衣裙上还留着血迹,冻得乌青的手死死攥着手中的簪子不放,她看着自己离去的背影轻笑着,正如自己十二岁第一次在尔朱家的后院见到她时一样。
那一刻,赫连呼云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一个因为身份,地位,权利,yù望,爱上了他,却不敢承认的女人。
那一眼之后,他不敢再看,他只能往前逃,因为哪怕再多看一眼,他都会留下来任由千乘宰割,尔朱珍珑,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这一次就犯蠢了呢?
这个问题再也没有人回答,汨罗江边,燕皇身死,叶贵妃、凌波夫人随殉,燕氏皇族全灭,唯余皇长公主,燕季玉妲。
长浥外的一个小村子,黑压压的侍卫包围着其中最大的一处宅院,燕氏皇族唯一的继承人季玉妲正抱着燕思凡,神无执立在回廊后面,给兄妹两个留了最后的诀别时间。
燕思凡失血过多,何况那猛shòu咬伤了他的内脏,撑着一口气将到现在,只为和季玉妲说几句话。
他想伸手为季玉妲拭去眼泪,像从前一样,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个力气了,“好了,别哭了。”
季玉妲点点头。
“从今以后,只有你一个人了,皇兄保护不了你了。”燕思凡笑了笑,“所以接下来我的话,你要认真听。”
“你是我的妹妹,却并不姓燕,你是母妃与太史楚生私通生下的孩子,这件事父皇并不知道。”
季玉妲猛地瞪大了眼,由于过分惊讶,她不由得抱紧了燕思凡,使得燕思凡肩膀处一阵剧痛。
“嘶……父皇的宠妃暗害母妃,在她的吃食里下毒,那东西被内侍拿给我与母妃分食,母妃吃得少,很快就克制了毒xing,我却命在旦夕,她当时已经失宠,父皇只是看望几次便任我自生自灭,太史楚生遍寻天下为母妃找到一份解药,我终于痊愈,母妃也是自那时候起和太史楚生开始偷qíng,最后生下了你,因着母妃体内的余毒,你出生起便有这瘢痕,太史楚生却再也找不到一份解药来医治你。”
不理会季玉妲的震惊,燕思凡继续说,“这些早该告诉你的……我走以后,你取我的心头血喝下,你的毒自然会解,到时候你……你或者去找千乘熄烽,或者离开,都可以,你本就不是燕家人,不必为我们燕家付出什么,我输了是我的事,若你喜欢千乘熄烽,你就继续和他在一起,不必愧疚……”
“绝不可能!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我不想你不开心……”
季玉妲握住燕思凡的手,试图把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他,“不,皇兄,我就是燕家人,千乘熄烽害了你,我此生都不会饶恕他。终有一天,我要用他的血来祭奠燕家的列祖列宗!”
燕思凡察觉到季玉妲眼中那疯狂的恨意,愈发觉得难以呼吸,他太累了,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呢喃了一句:“要好好活……”
神无执察觉到燕思凡已经气绝,正走过来,发现季玉妲低着头,他以为她在哭泣,走近了却发现季玉妲竟然用身边的小匕首cha进燕思凡的胸膛,那鲜红的血从胸腔涌了出来,季玉妲低着头将那鲜血全部吞咽,整张脸都是血红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神无执竟觉得鲜血之中的脸异常艳丽,往日那布满整张脸的瘢痕仿佛消失无踪了。
正在此时,宅子的大门“砰”地被推开,几个侍女抱着个人朝自己冲过来,“将军,姑娘要生产了!”
神无执接过长安,怀中的人已经晕了过去,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他不由得心慌起来,“让大夫来!”
季玉妲偏头见到了神无执怀中的长安,“丫头怎么在这儿?她要生了?”
神无执没空理她,他将长安带到里屋放在chuáng榻上,轻拍她的脸,“长安,长安,快醒醒……”一面又喝道:“还不快支火炉过来!热水呢!”
护送长安一路过来的侍女们已经筋疲力尽,唯有神无执手下的士兵去厨房取热水,一面又有人送过来崭新的里衣,神无执双手颤抖着给长安换上,此时的他就像被激怒了的豹子,随时都可能会爆发。
神无执还在试图唤醒长安,村子里的大夫和接生婆已经被找了来,大夫一见这qíng况就说要针灸,接生婆也急忙过来为长安按摩xué道。
神无执被挤到一边,一眼也不敢眨地看着长安。
几针下去,昏睡的长安终于皱着眉头睁开了眼,无意识地喊了一声:“我疼……”
神无执又过去抓着长安的手,“不疼的,马上就好了,马上,你忍忍……”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有多么怜惜多么惶恐,接生婆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却被一村子的士兵吓坏了,不敢怠慢面前的女子,大着胆子说:“这位……大人……产房血气重,还请到外面等待。”
神无执刀刃一般的目光扫过接生婆,“做好你自己的事。”
大夫取过参片给长安含着,接生婆掀开她下摆看了看,“已经开了七指,羊水都流gān了,夫人使点劲孩子一定能生下来。”
长安却无暇顾及接生婆的话,疼得狠了她只能死死抓住神无执的手哭着,“我疼啊……太疼了……爹爹……”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往往会想起自己心中的依靠,可惜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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