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慈母qíng怀消耗殆尽,一拍儿子的小脑袋,“行了,回去睡觉。”
大圣撒娇也撒够了,飞速地亲了一下长安,喜滋滋地跑了回去。长安看着那小兔崽子一蹦三跳回房间的样子,心里有心疼又害怕。
她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孩子,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希望大圣永远无忧无虑,一直开心下去……
熄灭最后一盏灯,沈家药房归于平静。
安庆镇位于南燕与祈阳jiāo界之处,算是祈阳的属地,却不似祈阳那般终年严寒。而此时,三辆马车正在南燕至祈阳的官道上加速行进,在一个路口拐弯进入,正是前往安庆镇的方向。
第二辆马车里,一个男人正在用一个小药炉煎药,另一个男人给躺卧在chuáng上的男人擦拭汗水,躺着的男人浑身发白像是中了剧毒,从心口延伸出一条红色的线,已经快到下巴,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那红线像是什么活物一般,还在隐隐往上生长。
为他擦汗的男子不停地更换帕子,擦完一次就浸入水中,换一条继续,他动也不动地盯着仰躺的男人,朝另一个人问道:“药还有多久能好?”
煎药的男子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煎药这种事催不得,男子心里也清楚,只是心中惊慌不已的qíng况下他只能这样问,随即他又问外面的车夫,“还有多久能到?”
“再过三个时辰应该就到了。”
男子低头,朝紧闭着双眼的人道:“哥,坚持住,只要再过三个时辰就可以了。”
似是这样还不够,他握着男人的手,在他耳边加了一句,“哥,再过三个时辰我们就能见到她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她在等你……囡囡在等你……”
煎药的男人这时才看了一下两人,道路颠簸,药炉的药有些颠簸出来,浸染了他的白色衣袍,他也没有察觉。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你们的事,你确定她会救你哥哥?”
“云天医,你不懂他们的关系。”
煎药的男子,也就是云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什么关系?敌人?”
“你……”
“我知她是个怎样的人,恩怨分明,若她愿意救,则救,不愿意,也无法bī迫,这样一来,我藏药楼也是仁至义尽,还了你们白家的人qíng,白家与藏药楼,至此就再无瓜葛。”
“云天医这话已说过多次,白dàng自然记得。”
云铎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他快十年不见丫头,明知道她和云青衣就在安庆镇,却没有勇气去见,更怕被熄烽发现,如今终于要见面,却是因为要救安帝白莽。
大幽白家有一枚藏药楼的阎王令,阎王令阎王令,顾名思义,即使是阎王要人死,藏药楼也要把人救活——不然,他绝不会再来找丫头,白莽并不是普通的病人,他的到来,或许会毁掉丫头平静的生活。
那样的话,她会恨我的吧……
☆、海神泪
长安带大圣离开南燕的时候,大幽、七洛、蠕蠕、南燕都在战火征伐之中,所以她选择了安庆镇这个小地方,只因这里还没有被各国铁蹄践踏。而遇见云青衣也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她原本就是祈阳边境的人,父母早亡,被藏药楼收留,在南燕的渡口,知道与云铎再无可能的云青衣和带着孩子的长安相遇了,不知往何处去,就一直相伴到现在。
这一切,身为藏药楼主人的云铎都知道,但他没有立场来找长安,怕被熄烽发现,也怕被长安厌弃,直到现在。
那其实是很平常的一天,熟睡的大圣被后门的动静惊醒,穿了鞋子下楼去看的时候,云姨正将三个人迎了进来,中间有一个男人应该是身患重症,是被人抱进来的,他觉得奇怪,药房的病人一向是不许进后院的。
随即他看到母亲下楼,她一出现,几个人都停下了,云姨去关了后门,为首的那个男人说了什么,母亲走了过去看着被抱着的人,母亲那时候是背对自己的,看不见表qíng。
然后那几人就往客房里走,他实在好奇的紧了,想跟过去看,云姨却在后面拦住了他,“去厨房拿些点心去学堂吃,你母亲忙着,别去打扰她。”
大圣点点头,云姨很少对他这么严肃,他知道这时候自己是该听话的,所以乖乖换了衣服去学堂了。
客房这边,云铎没有来得及和长安说明qíng况,长安已经开始问白dàng,“是神无泪下的毒,对不对?”
白dàng点点头,“我们当时已经兵败,准备退守上京,一个七洛人混进来下了毒。”
长安没有问云铎怎么知道自己的位置,直接道:“带他过来是因为什么,这毒只有我能解?”
云铎诧异她一眼就看穿了事qíng的始末,“神无泪用的是从玉宫搜来的毒蛊,蛊王已死,白莽又中毒已深,只能用蠕蠕的九重子母蛊来催bī毒蛊,九重子母蛊是蠕蠕的圣药,需要海神泪做药引。”
长安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问白dàng,“那份子母蛊在你手上?”
白dàng点点头。
“是了,”长安闭上双眼,叹息道:“他用不上,给他儿子用也好。”
子母蛊,是长安心中永远的一道疤,她失手害死了鬼该最爱的圣女,鬼该用一道子母蛊让她永生自责没有去见那人最后一面。
“可是玉宫已经被毁,海神泪被神无泪一把火烧个gān净,这世间唯有……”
“这世间唯有我的身体里还有海神泪,对吗?”神无心替云铎说完剩下的话——即使当年为了救她,鬼该将燕缡尧的血换到自己身上,但自己的身体却是切切实实被海神泪浇注过的,那些海神泪如跗骨之蛆随着她的血液在这副身躯里流动,提醒着她从前发生过的一切,这副身体,就是白莽的药引。
“我要怎么做?”
“你要救他?”云铎看着长安走到chuáng边,伸手抚摸白莽的脸庞,动作轻柔而熟稔。
长安依旧是问他,“我要怎么做?”
“割下你的ròu,用你的血ròu唤醒沉睡的子母蛊,等那子母蛊把你的血ròu吞吃gān净,就将它喂给白莽。”
长安捋起左手衣袖,露出自己的手臂,又从腰间取出匕首,手起刀落,一块ròu便被割了下来,身体似乎来不及反应,直到长安把那块ròu放到桌上,手臂才汩汩流出鲜血,她似是没有丝毫痛感一般,还在问云铎:“够了吗?”
云铎急忙过去抓着她的手臂,按着几个xué位帮她止血,“你疯了么!怎么不gān脆把手臂砍掉!”
那纤细的手臂上少了一块ròu,隐隐可见里面的白骨,鲜血瞬间洇染了两人的衣服,白dàng顾不上白莽,急忙拿出gān净的布巾递给云铎,云铎将她手臂缠住,从自己医箱里拿出伤药给她撒上,长安任由他们动作,还不忘说道:“我不要紧,你先把子母蛊唤醒吧。”
云青衣此时送走了大圣,过来拉着长安坐下,仔细地处理伤口,云铎感觉到二人的疏离,只得过去,将长安的ròu放在桌上的一个瓷碟上,随即将九重子母蛊倒在那上面,那原本黑色呈液体状的子母蛊被血ròu里的海神泪的味道所吸引,纷纷苏醒过来,争先恐后地吞噬这血ròu,那块拳头大小的ròu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终于,当那块ròu消失的时候,子母蛊似是想要逃开,却被云铎在碟子周边撒上的药粉圈住,云铎拿出一只金匙,在碟子中搅拌着,一边搅动一边往碟子里加入一种红色的药粉,那些鲜活的子母蛊渐渐不动,纷纷靠拢,最后变成了一个球状,凝成一个指尖大小的红色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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