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乘空空拔出腰间的佩剑,利刃出鞘发出金铁相碰的轻鸣,“对不起,今天你必须死。”
神无心依旧坐着,即便手无寸铁也面不改色。
千乘空空一个劈刺过来,还未触及神无心,就被突然出现的半月刀隔开。
军帐中突然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而一开始,就连熄烽都没有发现他,千乘空空心中一怔,那男子一身黑衣,连脸都被黑布遮着,只看见一双暗如深夜的黑眸,像是伺机捕食的野shòu。
“这是我已故大皇兄神无yín的侍从,风爵,”神无心微微侧首看着帐外,尽管什么也看不见,“算起来,大皇兄的僧兵应该快到了。”
她倏地起身,“空空,带我去见你大姐。”
“神无心!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神无心径直走到空空面前,捏起空空垂地的剑放到自己胸口,淡然地说:“带我去见千乘淡棋,现在就去。”
☆、最后一站(下)
神无心一生被许多人负过,若说她对谁问心有愧,大概就是神无执了,而千乘淡棋当年一箭结果了那孩子,她心里是恨的,那样的恨意,十年过去也不会改变。
她一定要来见淡棋,只是为了一个很久以来的疑惑。
“熄烽当年毒发,不只是尔朱家下的手,还有你,对吗?”
威名赫赫的千乘元娘如今已垂暮如老妪。
没能像尔朱蔷一样在盛放时刻坠落,只能一点点凋谢成这般模样,她是为了家族而生的女人,或者说,千乘家的所有女人都在为了家族而活,为了千乘她能让熄烽杀了自己的丈夫孩子,那么,对熄烽下手,也不算什么难以想象的事了。
淡棋没有回答,看着神无心的样子,像在看一个死人。
“或者说,你知道尔朱家要下毒,但是你没有阻止。你用这样的方法bī他去找藏药楼,因为你知道藏药楼是不可能任他毒发身亡的,而这样的手段你也用在熄荣身上了,可惜熄荣没有胆气,竟然就被你那些□□拖死了。”
抵住自己心口的剑颤抖了一下,空空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淡棋。
熄荣,是她的亲弟弟啊!
神无心不知是解释给谁听,“先天体弱的人我见过许多,例如元帝,例如白dàng。但是熄荣,没有理由一直缠绵病榻,还英年早逝。”
淡棋冷漠地勾唇,将笑不笑的样子实在是可怖,“是又怎样,机关算尽,才有了千乘的今天。”
“为什么一定要让千乘走到这一步?”
“因为,狗做久了,还是想做人啊。”淡棋拂去指尖的飞尘,淡淡地道:“空空,带着神无心去战场,当着熄烽的面杀了她,我要用神家的血来祭我大魏的旗。”
“大姐……”
“你没听到吗?杀了她!她就是熄烽的弱点,只有她死了,熄烽才能真正得到天下!”
神无心笑着摇摇头,转头对空空道:“我真为你们不值,你们死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血,竟然都是为了满足这个疯女人的奇思妙想……风爵,你的人到了吗?”
“还有一刻。”风爵凛然站在旁边,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好,空空,去找熄烽,想办法带他走。”
“你说什么?”
“空空,去找他,带他离开,你不想他死的对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千乘淡棋扯出佩剑,似乎是被神无心的话激怒了,她径直过来,似乎是要直接刺死她。
忽然之间,风爵出手了,谁也没看清他怎样动作的,空空只觉得眼前一花手心发麻,反应过来时,神无心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手中拿着自己的剑,刺进了千乘淡棋的心口。
两个女人都是一身黑衣,营地里起了风,黑色的发丝乱舞着,血涌了出来,粘上沙尘,混成一种大家都习惯了,却依旧不算好闻的味道。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这一剑,是为了我弟弟。”
风爵的眉头轻微松动了一下,眼光扫过神无心,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叫神无执“弟弟”。
松开手里的剑,千乘淡棋qiáng撑着不曾倒地,空空急忙过去扶住她,却没有拦住神无心。空空的心是乱的,她知道她们姐妹的一生都要为家族奉献,但却没想到大姐为千乘造下这样多的孽障。也因为如此,她甚至没有阻拦神无心两人的离开。
实际上她也阻拦不了他们了,神无yín留下的僧兵,已经来了……
当年,神无yín并非毫无反击之力,但他的僧兵自受戒之日起就受了一道谕令——不得伤害薇洛公主神无泪,因此,明明风爵手握雄兵,却因为神无泪挡在邕城城门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人被饿死,可笑可悲,神无泪这辈子恨极神无yín寡qíng寡xing,却不知道神无yín对她的qíng义刻进了骨血,却宁死也不求她原谅。
那之后风爵混沌了很久,也不想再招惹这些纷争,是神无心的海东青找回了他。
神家四子,只剩这一个了,风爵就算是为了神无yín,也要保住她。
这也就是,后世传颂的神乎其神的堕天战神调兵遣将,唤天下将士为自己一战的个中故事,不足为外人道,不过是都抱着一份念想罢了。
跨上战马,接过朴刀,神无心带着兄长的军队赶赴战场,熄烽正在与玉青丰鏖战,千乘影牙的恶shòu撕咬出了一片血海,神无心从后方包抄过去,僧兵们点燃手中抹了热蜡的长棍,挥舞着朝影牙攻击,shòu类终究是shòu类,火光霎时间刺激了它们,一群本就嗜血的shòu发起狂来,已经不分敌我,开始撕咬面前的一切活物。
那些热蜡里面配了云青衣制的药,不止野shòu,所有被这火光笼罩的活物都躁动不安起来。
神无心驾着战马冲进了战场,为僧兵开出一条血路。
血与火,散落的尸体和兵器,jiāo织而成的战争场面,从未像今天一样深刻地烙印在神无心脑海。
狂shòu发疯,开始不分敌我地撕咬起来,大魏的军队面对着祈阳、大幽、七洛三方势力夹击,渐渐难以抵抗。
玉青丰胸口中了一刀,铠甲破开,鲜血瞬间汩汩涌出,连忙策马奔逃。
战场上,神无心与熄烽遥遥对望。
她看见空空骑马去请示熄烽,但是熄烽只让自己身边的几个卫兵带着空空离开了。
他不走……他当然不会走。
神无心拖着朴刀朝熄烽策马奔去,直到两人间的距离极近了,她才勒马停下,四周的哀嚎嘶鸣渐渐消失,仿佛这个战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走吧。”
熄烽举起刀,“听闻堕天战神一手朴刀出神入化,我也想领教一下。”他高昂着头,意气风发,永远是那个魁梧勇猛的男人,他慡朗地笑着,“丫头,神无心,我爱你。”
到最后,她还是没能说服他。
两兵相接,剧烈的碰撞带来刺耳的“铿锵”声和几点火星,两人在战马上厮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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