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言语中的淡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狠厉与霸气。
“是。”空气中不知传来谁的回话声,不久后,一直通体雪白的海东青,便由七洛皇宫出发,向大幽急速飞去。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何况一道简单的口信,不到三日神无心就收到了这道密旨,将她原先的打算彻底打乱了。
原想着暂且留下和老四联手除了燕击天,再回七洛请罪,没想到父皇生了气,直接召回自己——不想杀白莽,那燕击天也别想杀!
神无心苦笑——他们不过都是父皇的棋子罢了,那里配有自己的爱恨qíng仇呢。
不多做挣扎,神无心在元帝大婚之后就和其他使臣一样收拾行囊准备回国,倒让神无真奇怪了许久,不过后来等她查出这是父皇的意思,心中也就明了了。
神无心走了对她是利多于弊,虽然少了一个帮手,却也少了一个和自己争大幽这块肥ròu的对手。至于燕家毅亲王还有白莽之流,神无真有信心一一击败他们,毕竟她又有了一个真心爱她的元帝……
白莽在那日表白心迹后,再也没见过神无心,突然听说她就要回国,心中更是黯然,知道她是不肯留下。转而想到神无心留在大幽也是凶险,不如先回七洛——只要囡囡还活着,一切都能从长计议!
各方都没有表现挽留,神无心自然走得更加gān脆,居然是朝贺诸国中最早离开的使团,送行之日元帝旧疾复发,瀞姝贵妃御前侍疾,都不能前来送行,大皇子白莽便负责送走七洛使团的任务。
蠕蠕国师被元帝留下,说是要仔细讨教延年益寿的秘术,神无心见惯了鬼该的那些把戏,心中却暗暗对茁壮发展的蠕蠕更加警惕起来。
来大幽已经三月有余,然而来回之时上京都是一样的雾气深重,似乎对神无心这位贵客从来就没有欢迎过。
神无心依旧穿着黑色的男式常礼服,衣裾上的白虎狰狞残bào更胜往昔,让她那本来娇艳的容颜显出一种乖戾魅惑来,却还是美得让人见而忘俗。
白莽站在城墙上,高处不胜寒,凌冽的寒风chuī开了他明huáng色的袍袖,却chuī不开他那无边的愁绪。神无心,他的囡囡,就在面前,他却不能将她留下,而是再次送他离开。
因为他还不够qiáng,还不配保护她。
白莽对自己说。
神无心一捋鬓发,脸上没有一丝qíng绪波动,“大皇子就送到这儿吧。”
白莽仔细打量着神无心,用温柔的眼神细细描摹那美丽的轮廓,那张不同幼年,却美得让人震动的脸——看得那样仔细,生怕漏掉一个细节,因为白莽知道,再见面,或许再也无法像这次这般从容了。
神无心见白莽出神,心中并非没有动容,但多年来的习惯让她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qíng绪。她已经是神无心了,没有资格软弱。
“再等等,dàng弟等会儿要来。”
听到这话神无心果然神色微变,显然是牵挂已久了。
白莽心中微凉——自己在囡囡心中,恐怕永远也比不上dàng弟的……
西风凉薄,随着一阵烟尘,一对黑甲护卫自远方赶来,本来以为是白dàng的仪仗,等队伍近了二人却是大吃了一惊——来者不是白dàng,却是自漠南回上京谢罪的燕击天!
此时此刻,元后还病在永巷,燕云哲刚被nüè杀,燕缡络在毅亲王府独木难支,更何况燕击天本人已经成为了元帝的心腹大患,除之而后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无论如何,燕击天没有来送别神无心的理由。
神无心打量着年过不惑的燕击天,同在脂粉堆中长大的燕云哲迥然不同,燕击天面庞如同刀刻斧削,甚为凌厉,身材颀长,剑眉入鬓,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俊美,且富有生命力,同时刻yù死的元帝对比十分鲜明。
不知不觉地,神无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燕击天利落地下马,似是没有觉察到白莽神无心二人共同的抵触qíng绪,从容不迫地道:“大皇子,宝洛公主。”算是打了招呼。
“燕将军前来不知有何要事?”白莽直接问道,显然是不想在和燕家装出一副君臣和睦的友好模样了。
燕击天丝毫不觉尴尬,反而慡朗地答道:“前几日回京一直忙于家事,竟不曾入宫拜见皇上与大皇子,今日本要入宫觐见,正遇上皇上身体不适,又听说宝洛公主今日归国,想到公主天纵英才,便想来一送,以全我神策府地主之谊。”
这话说得恭敬,内里的意思却一点也不客气,什么时候神策府成了上京的“主”——实在是没把大幽皇室放在眼里,可见独子身亡,燕击天虽然明知被摆了一道,却还是没打算就此放下权柄。
也是,退一步即身死,谁还会在这个时候后退?大幽的各大势力,都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只等着谁来打破这维持多年的平衡,现在看来,神家姐妹的到来,正是最好不过的催化剂了。
“将军有此美意,无心真是愧不敢当,想来将军少年巨鹿一战成名之时,无心还是稚子一名,那里敢劳烦将军亲自相送。”神无心同样云淡风轻地回答着,仿佛不久前杀了对方儿子的人不是自己。
白莽心中暗暗叹息着,囡囡与燕击天可能都没发现,他们说话时那股淡漠与骄傲,竟是那样相似……
燕击天面色不改:“战场上只以成败论英雄,神策府不及神家四子,输得无怨无悔,若有机会我倒是希望与公主再战一场,看看我神策府是否已经担不得守卫家园的重任。”
一番话说完,燕击天身后的黑甲卫士们略有骚动,似乎对于七洛的手段十分不满,颇想要直面再战一次一雪前耻。
神无心嗤笑:“将军也说了,战场上只以成败论英雄,我便撂下一句,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将军能赢了我,我都欣然接受,绝不复言。”
燕击天一怔,想不到这个少女竟然这般猖狂,敢直接与自己对上,要知道,燕家即使受了打击,神策军依旧有十数万众;而七洛虽然大胜而归,但用的是yīn谋诡计奇行偷袭不说,神无心手下真正可以调动的兵力也不足五万,怎敢就这样放出豪言来?
要么是太聪明,要么是太蠢了!
不过凭这姐妹二人将大幽皇室哄得团团转,燕击天实则颇为警惕。
燕云哲虽是自己的嫡子,但自他出生燕击天就一直忙于军事政事,独子的教养多是扔给了大家出生的嫡妻王氏,没想到却把他养成了温吞如水的矫揉个xing,不说与城府极深的大皇子白莽相比,就是与生而体弱多病的毅亲王世子白dàng相比,都少了些大丈夫应有的狠辣决绝,这样的独子如何能继承神策府?于是燕击天便将燕云哲送到漠南军中历练,谁知道被七洛看中,泄露了军qíng,之后更是在大战阵上被元帝神无心等人联手杀死,偏偏那些人布局jīng巧,让自己找不到为儿子翻案的机会。
要说痛心肯定是有的,但燕击天心中更多的却是对神策府未来的担忧——已经招到君王的不满,怎样才能翻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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