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先呐,多年未曾听你再chuī萧,今日没想到却有幸得闻。”眼睛扫视一周,文相,裴德宗的表qíng纷纷收进眼中,“仅第一次,子先就和裴姑娘配合的如此之好,委实令朕出乎意料!”
裴远得盛帝如此夸奖,脸埋于双手间,拱手垂首道:“皇上夸奖!臣愧不敢当!”
“什么!难道她不是?”幽阙脱口而出,差点起身。
她不是……锦兮吗?
数百人视线全都转到幽阙身上,疑惑有之,惊异有之。
盛帝笑了笑,点头道:“不然皇弟以为是谁?此女乃是玉贵妃族妹,姓裴单名锦,善琴技,不知你可喜欢?”幽阙——相思相见不相认,是件很痛苦的事吧。
听到盛帝的解释,幽阙瞬间脸色一紧,抬头望着帝座的君王,眼底分明是不信,不解,不确定。
“裴锦多谢皇上称赞!民女愧不敢当!”锦兮改盘为跪叩谢,垂下眸子里平静无波,目光穿过失态的安王遥遥望向盛帝。她的默认等于从此告别了过往,自此成为月灵,成为裴锦,却永远不能成为慕锦兮——她真正想回去的身份。
“……”幽阙眉头微簇,怔怔望着殿中央的红影。
锦儿,到底是不是你呢?
虽然被幽阙打断,盛帝兴致仍然很高,含笑望着锦兮,似乎对她抱有很大兴趣,而这些全都被文妃收尽眼底,咬牙切齿的连带看裴远的眼神都夹杂些怨恨。
盛帝转头看看玉妃,下巴轻点,然后高喊道:“安陆,传我旨意——有女裴氏,琴技高超,品行端惠,着封我朝第一琴师,赐huáng金百两,织锦十匹!”
“民女裴锦,叩谢盛帝!”锦兮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神色平常叩首接旨。
殿宇深堂,明镜般的地面衬着火红的衣裳和一袭玄墨戎装,倾城飞雪,绵绵无尽,万间宫阙挑染夕阳最后一抹金光,两行秋雁在头顶向南飞去,呀呀叫唤着,一旁的老树枯枝唰唰作响。从后望去,寂寥,孤独陡然似一只无形的大手伸出地底拢上女子的衣裳,抚摸上她的发。
蓦地,女子回眸望向大殿——朱红大门已在身后被关上,映入眼中的只有红、金两色。
素手抱琴在怀,封做第一琴师的女子微抿的嘴角此刻,却上扬一个弧度,表qíng神秘莫测。
转身,抬脚缓缓走下石阶,一百零八阶石阶全部由整块大理石打磨而成,表面光滑而洁白,一层一层向下走,拖地红裙衬着雪色的地面,似有种凄艳绝美的落花成冢,化魂归泥。
“锦……裴姑娘等等!”忽听到身后有人上来的声音,她回身望上去,上扬下巴,露出如玉的肌肤,颜色白的让裴远都觉得有些不正常。
裴远愣在原地,慌了神,许久,才反应过来,走下去,站在石阶上对锦兮道:“裴姑娘,玉贵妃命我送你去静澹宫休息,晚上的烟火庆典可能还会请你演奏。”
锦兮嘴角一抿,然后唇瓣上扬,道:“这样啊,好吧……”
“姑娘……请!”锦兮的笑容让裴远心口不知怎的一痛,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低头抬手做请状。
锦兮看裴远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狡黠,不知是自嘲还是他意,笑道:“裴将军请!”
转回头间,不经意扫一眼高耸巍峨的大殿外,朱红大门前,站立两个身影,虽挺拔俊逸,却面罩寒霜。
“……”红裙划过石阶,锦兮跟着裴远走下殿朝静澹宫方向走去。
而他们的背后,当中一个男子手指锦兮离开的方向,惊呼出来:“舅舅,那个女子竟然和我们一直在找的人一模一样!”
宁文渊原本只注意到裴远,等听到身边人的话,双眼忽的一眯,视线紧接扫到一旁的女子,却只能目送那道瘦削单薄影子越行越远,“齐儿你方才说什么?说清楚些!”
“舅舅,我说刚才那个女子长和慕锦兮很像!”
“……”
“轰咚”一朵巨大的红色牡丹在夜空中轰然炸开!以全盛的妖娆姿态滞留片刻后,花瓣星星点点凋落。
第一朵烟花揭开了烟花盛典的序幕,转眼间皇城上方百花齐放,争娇斗妍!
紧接着,咚!咚!几声脆响,巨大的烟花牡丹又在夜幕盛开。
忽而飞花流萤,金光耀目。忽而红霞贯空,温如暖阳。
帝都的百姓喜笑颜开,纷纷走出屋子站在街口驻足观望,沉沉夜幕染上万里红霞,闪烁着的耀目金光,向四周扩散开来,闪闪烁烁,百花盛开,灿烂夺目,为夜空点缀朵朵璀璨红颜。
烟火明灭绚烂,摄魂般的美丽,缭乱盈舞间,映出锦兮的容颜,清若皎月。
扭头对望,背后的星空深邃沧缈,裴远肌肤如玉,铠甲森然,下巴微微收低,视线便正好与锦兮相jiāo,眉眼里dàng漾着暧昧不清的qíng绪。
有一朵烟花绽放在头顶,锦兮却低下头,不忍去看裴远的样子,转头望向脚下,两人的倒影被清晰的漾在水中,波水泠泠。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你今日在大殿上亲口承认那刻起,你便是裴家人!裴远,誓死保你周全!”
裴远的声音很小在嘈杂的环境里算得上几不可闻,但足以让锦兮明白——裴锦,自此属于裴氏一族。与裴家荣rǔ与共。一旦锦兮作出任何损害裴家声誉的事,就算玉妃、皇上再怎么维护她,他就会毫不留qíng的——放弃她!
注定……要被放弃吗?
眉眼低敛,在无人察觉处流露稍许微痛,盛装女子阖目掩饰心底溢出的qíng愫,抬头轻轻点头,“裴将军放心,今日的裴锦不会这么做。”
过去的月灵或许会,慕锦兮会。可她,裴锦已经没有资格去这样做。
因为她已经不是了……
皇宫深处,水影朦胧,树木娑娑,素白gān净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两个深色的黑影,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那个姑娘就是你拼命想要回来的原因?”声音极小,语气里带些轻慢和嘲笑。
“……”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是这姑娘活的挺好,吃穿不愁,身边还有护卫,或许她早就不需要你了吧。”
“只要她过得快乐,身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幽阙淡淡一句就打断那人的话。可他说的没错,她的确变了。
可这有什么关系?看到她现在很好……那便好。
“……嗯?”这会儿,轮到那木尔不说话了,嘴张开一线,发出一声轻咦。
才一天工夫眼前的这个男子似乎变得不同,在他身上似乎有什么已悄然改变。可他来不及细想,就听幽阙继续诉说。
“我从天胤一路逃至璇玑宫,心中信念唯有活下二字!而令我再度踏上返程的却是挂怀她的安危。如今见她安好,我心便安……是我欠她太多,待事成之日,我自会走上前,自我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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