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隼如雨,从屋檐之上she出,“咚咚咚”几声,几支箭钉在地上,尾羽轻颤。黑衣人一个翻身,躲避过猝然落下的箭隼,而那密网已经落下,将他缠裹了个严实。
“这招瓮中捉鳖,实在有失君子风范。”
幽阙自暗处走进来,窄道上悬挂着的灯笼骤然亮起,照亮了眼前的一切。满地的箭隼之中,密网缠裹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身材瘦小,面布之外露出的皮肤白皙细腻,额上沁出汗珠。
十余个劲装男子自屋檐上跃下,恭敬地跪立在幽阙身后:“属下见过安王。”
跟着幽阙一起走出的,有岳思仁、岳公子和慕锦兮等人,岳思仁看见被捕的黑衣人,长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对幽阙道:“多谢安王殿下抓获凶手,否则我恐怕几天几夜都不能入眠。我不过一个老实商人,为何非要跟我过不去?还请安王殿下为我主持公道。”
“不如将这黑衣人的面布揭下,也好看看是谁胆大包天,竟然在岳府之中行此不轨之事。”慕锦兮声音清冷,自带威严。
黑衣人瑟缩一下,目光警惕地扫过面前众人。他身子一缩,yù带着绳网飞身跃起,却被一道飞剑狠狠钉在地上。
那剑贯穿他的小腿,淋漓的鲜血流出来,他痛得“嘶”了口气,半倒在地。
“何苦对一个姑娘如此。”慕锦兮皱起眉头,往前走了几步,蹲在黑衣人身边。她手轻轻向前去揭黑衣人的面布,却被他偏头避开。
“如此手段对付一个女子,的确是叫人不耻。可若是不如此,你这样灵巧的身段,要想捉住,也并非易事。若非如此,景德又怎么会这么重用你?”
她这最后一句,叫黑衣人一下子睁大眼睛,目光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慕锦兮伸出手去,一把揭开黑衣人的蒙面,一张清丽的面庞露出,因为疼痛而流出的汗珠染花了胭脂,让她此时看起来有些可笑。
“白莹夕,果然是你!”岳公子看见面布之下的那张脸,惊讶地张大嘴巴,“七qíng楼的白莹夕,竟然是谋害家父的凶手!那这京城之中的杀人案,跟你又有多少关联。”
“你在七qíng楼中与景德来往之事,安王殿下已经查了个七八,你若是好好jiāo代,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慕锦兮在白莹夕耳边轻轻开口,白莹夕冷笑一声,神qíng慢慢坚毅起来:“什么杀人案,与我何gān?我不过是因为厌恶岳思仁,才行纵火之事。至于景德公子,和我又有什么关联?你们寻不出杀人案的凶手,就要将这帽子扣在我的身上?”
“是吗?”慕锦兮自袖中轻轻抽出一支信笺,在白莹夕面前慢慢展开,“这是你递给景德的密信吧,你倒是来瞧一瞧,这上头,是不是你的字迹?”
白莹夕看见那张笺子,瞬间脸色煞白:“你不要胡说,这上头哪是我的字迹?”
慕锦兮站起身来,笑道:“是不是你的,一验就知道。”
岳公子上前对幽阙道:“早前就有传闻,说景德与这白莹夕关系匪浅。如今拿住了白莹夕,不怕景德不露出破绽来。”
看着面前几人,白莹夕总算明白过来,她忽然一声冷笑:“落在你们手中算我倒霉,你们休想用我威胁公子。”
慕锦兮转身去看,却看见血色溅在她浅色的袍角上。一支匕首被白莹夕生生扎进自己的胸口,血流如注,她一下子倒下去,嘴角还挂着方才的那抹冷笑。
164.第四卷-第164章 曲尽人终散2
京城之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案,因为七qíng楼中白莹夕的落网,而终于有了些许眉目。此案转由御史台经办,在安王的授意和辅助之下,不过几日便有了新的进展。
在目光聚向景德公子之后,一经深究,牵扯出一段庞大的关系网,叫人惊心触目。
盛帝看着递上来的密折,翻了翻,轻轻一笑:“锦兮,你倒是好本事,怎么会怀疑到景德的?”
慕锦兮当时正看着轩窗外天上的飞鸟,漫不经心道:“除了弹琴,我自然还有不少本事。”
盛帝连连点头,将折子合起,不由又苦恼起来:“若真将折子上的这些人都关进牢里,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皇上的羽翼养得差不多了,经不经得起这一场风雨,不妨也拿出来一试。”
盛帝思索片刻,郑重地一点头:“只希望他们不要叫朕失望才是。”
八月十四,中秋夜前夕,在京城杀人案悬而未决之计,一道自岭南快马加鞭送上的折子,再次掀起风雨。
据岭南兵马司查探,近日来岭南孤山之中搜寻出数千兵马,暗中cao练,井然有序。岭南都巡尉立刻派兵查探,发现其佩戴“宁”字图案的腾印。
这一发现被报上京都,而那数千野兵也被扣押,其头目押解来京。
“宁”字代表什么,不言而喻,所有的视线都落到了国舅宁文渊的身上。
宁文渊常跪于麟德殿外自证清白,却被搜出暗中与岭南亲兵沟通的密信。墙倒众人推,一时之间弹劾宁文渊的折子如雪片一般飞来盛帝的桌案,甚至有人密报王承之死与宁文渊脱不了gān系,盖其想要在工部安cha自己的亲信。
盛帝龙颜大怒,亲写了三千字斥文张贴于麟德殿外,派人将宁文渊关入天牢,举家抄没。
此举激起宁党之怨,一万jīng兵连夜侵入京都营救宁文渊,拜宁文渊为王揭竿而反。
听到宁文渊谋反的消息,盛帝大笑三声,连连叫好:“我苦等了这些日子,总算bī他反了。既然如此,那便派三万兵马围剿,顺便将叶倪卫王等人一并抓捕。”
“皇上太过欣喜,可仔细着棋盘。”
惠嫔出了月子,身材比往常丰盈一些。她抱着软褥倚在榻上,手里执着白子:“这下子可恭喜皇上了,除了心腹大患,我爹白受了两场惊,如今也值得了。”
“还是锦兮谋略胜人,朕苦等多年,是锦兮让朕孤注一掷,引他入局。岭南之事是朕的谋划,他虽冤枉,但在别处蓄养jīng兵却是不争的事实。朕再派亲近的新派言官弹劾于他,叫他在朝中再无立足之地。这番步步紧bī,再给他阳州的部下递出消息上京营救,他便是不反也得反。如此坐实谋反的罪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朕砍。”
盛帝心qíng大好,在棋盘之上也步步为营,不过片刻便扭转局势,吃了惠嫔不少子。惠嫔连连求饶,笑道:“皇上心思缜密,臣妾自愧不如。只是锦兮既然如此玲珑,何不将她收入后宫,为皇上所用呢?”
听到惠嫔的话,盛帝当下一愣。那日锦兮的话言犹在耳,他不由得苦笑一声:“锦兮,朕亏欠她太多了,怎么好意思将她束缚在身边。她就如天上的飞鸟一样,没有人可以缚住她。”
宁文渊一倒,朝中人心惶惶,不少宁党皆被问罪,与京城杀人案有关系的官员,御史台也不必再忌惮其后的势力,尽数报达上听。
这一场变故,终于在冬日来临之前全部终结。在京都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浩浩dàngdàng的囚车赶往午门之外,车轱辘碾出一地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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