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几个意思?疯了吗?同归于尽?!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黑一白两个硕大的头颅几乎是同时砸向地面,巨shòu恐怖的嘶吼声、烈烈的风声伴着山石的碎裂声,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整个山谷连同四周的群山都为之震动不已。
“墨九玄!”
我不禁惊呼出声。我平时只道他是个傻的,却不知他竟傻到会与那畜生舍命相搏。我挣扎着支起身子朝他望去,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待尘埃落定,山谷又恢复了平静。伤痕累累的两具躯体仍是相互jiāo缠着,殷虹的血色模糊了黑白之间的界线。我隐约看到应龙的长须抖动了一下,诅魇遍体鳞伤的身体从他身上软绵绵地滑落下来,细长的毒牙却仍留在他的脸上、额头,还有眼睛里。
我被它的毒牙伤过,深深地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灼烧的痛。然而如此凶险的位置,也不知会不会伤及xing命?
“你是不是傻!——值得吗?!”
我趴在地上,无比气恼地吼道。
神,其实是一种很无qíng的存在。
九重天上最高等的神都拥有不死不灭的金身,日日受着凡人的供奉和小仙们的朝拜,有哪个吃饱撑的才会拿元神去跟谁以死相搏!ròu体死了还可以重生,只要元神完好,一切都可以无数次地重新来过。
就算遇到实在拼不过的茬子,也大可以厚着脸皮没羞没臊地跟天帝说“打不过,你换别人来吧。”反正天兵天将有的是,实在不行还有战神兜底,丢脸、丢官总比丢命好。
而像墨九玄这种动不动就现出原身跟人拼命玩同归于尽的,估计整个九重天也找不出第二个吧?
不过,换个角度想,其实笨一点也是挺好的。就像诅魇,我当年几乎是从它头盖骨上一剑穿出,它竟然都没有死,除了脑子小真的没有其他原因能解释。而他的头被诅魇咬成那惨状,若是脑容量正常的恐怕当时就bào毙了!
他仍是保持着龙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鲜血不断地由鼻孔和口中溢出,顺着染红的龙髯滴落到地上。庞大的身体努力翻滚了一下,勉qiáng从诅魇的缠绕中抽身出来。应龙满是伤痕的头缓缓直立起来,原先威风凛凛的一对龙角折去了一半,另一半怕是要永远留在诅魇咽喉里了。
他晃晃脑袋,用力将刺入皮ròu里的毒牙甩出去。墨染般的须发上还沾着斑驳的血迹,左眼因为伤势太重已经无法睁开。大概是于疼痛的刺激,整张脸孔都显得尤为狰狞。
他语气颇有些沮丧地说道:
“您说得对,我确实比不过烛九yīn。”
原来他的重点一直都是这个吗?
“你这笨蛋。”
听他说话口气仍是底气十足,看来xing命无忧,我苦笑着放下心来:“比蠢的话你稳赢。”
他褪去龙形现出人身,一边拍打着道袍上的尘土,疼得呲牙咧嘴,却仍一瘸一拐地朝我慢慢走过来,气鼓鼓地报怨道:
“您居然奚落我。”
的确,这时候取笑他有些不厚道。他虽然法力不是最qiáng的,本xing中却饱含着可贵的勇气和血xing,我已经很久没有在神仙身上看到过这种东西了。
“我收回刚才的话。”
我带着歉意笑了笑:“你确实比烛九yīnqiáng,因为他一生都从来没有为谁舍命而战过,你却做到了,很令人敬佩。”
“真的嘛?”
他用袖口拭去脸上的血痕,却难掩一脸孩子气的兴奋表qíng。
“连我自己都在可耻地委曲求全,你让很惭愧啊。”我不禁自嘲道。
“那不一样!”
他瞪起那仅存的一只眼睛,随即痛得一皱眉:“您现在是两个人在战斗!保存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可耻的!”
我叹气道:“所以你也知道那是权宜之计,我也并不会死,可你又何必非得拼上xing命呢?万一赔上了元神,你岂不是很亏?”
“那种qíng况下!谁看到都会冲上去拼命的好吗!?……这不是,qíng绪已经到那了,不死磕到底怎么行啊!”
这可真是有点傻得可爱了。
他有些艰难地蹲下身,伸手来扶我:“我还是先送您回宫吧。”
“明明是你伤得比较严重。”
我扶着他的肩膀刚想起身,却不经意间正看到他身后的诅魇似是动了一下。被撕咬得满是伤痕的残缺蛇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突然之间直竖起来,摇摇晃晃似个醉汉一般,甩甩头,又定了定神,血红的眼睛与我对视片刻,竟直接把脑袋像锤子一样径直砸了过来。
那畜生的执念真是令人吃惊。
“卧槽!”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墨九玄甚至来不及反应,只是本能地用身体挡在我面前。
这种行为很让人感动,却也十分愚蠢。显然如果单以血ròu之躯来生抗的话,毫无疑问诅魇将会一次得到两个ròu饼。若墨九玄有机会再多历练上几百年的话,肯定就能想出比同归于尽更有用的法子来。
唉,还是太年轻啊。
可是这种qíng况下,我又怎么能再苛责他难道是白修炼了一千多年、除了人ròu沙包就没学会点其它法术?还有,战斗结束后第一时间检查敌人有没有死透透这不都是常识嘛!
眼下这局面似乎比先前还要糟糕。先前诅魇只是想把我生吞掉,如今这摆明了就是垂死再多拉个垫背的。我可以直接弃了这ròu身,只要元神回归离恨天,重黎还是重黎,还能捎带上那个灭团小能手重塑新身。可是,失去庇护的黎歌元神恐怕难逃一劫,还有我腰间的生死蛊,全都是极yīn之物,日光一晒全都要完!
合着我今天就是白忙了一场。
啊,好烦躁,突然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无力感。
☆、第四十二章
我认命地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命运的裁决。然而事qíng却并没有如我预想那般发生。我似乎听到身边突然落下了什么东西,像是金属撞击石块的声音,密集而又猛烈。
我猛然睁开眼,面前竟是立起了一片寒光闪闪的剑林,无数柄闪着银光的长剑由半空中的云团中如bào雨般倾泻而下,集中地冲向地上的诅魇。
那剑虽是法器,若换作先前,看似锋利的剑刃也无法穿透诅魇厚厚的鳞甲。然而现在诅魇全身的鳞片已被应龙伤得残破不全,转眼之间,落在它身上的长剑几乎有半数都刺穿了身体,带着鲜血深深地钉入身下的泥土里。诅魇寸步难行,也动弹不得,活像一条被钉到砧板上的鱼。
这教科书般完美的斩妖示范、手法老道又gān净利落的作风,啧啧啧,除了我家盆栽哪里还会有别人?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一番心思到底没有白费,这回算是稳了。
我仰望着那熟悉的一袭白衣从半空中降下云头向我走来,心中叹道:九小只果然不愧是我亲儿子,这办事节奏确实比预想中要快得多。我本以为他们在解除蓬莱废墟的封印时会碰钉子,毕竟是天帝的杰作嘛,想要破解也不算件容易事。在失败几次之后,他们应该会想到去东荒找花烈问问对策攻略什么的,这来来回回的一折腾,少说也得好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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