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照水将筷子搁在碗沿,转过身子和坐在左侧的洪七公道:“北丐怎么想到要来找我了?”
洪七公道:“老叫花子有要事和陆右使商量。”
陈照水侧过头想了想,方道:“才不要。”她话音刚落,天上便打了一个惊雷,虽未落雨,但天色开始渐渐暗了下去。
洪七公被这样任xing的话惊了一下,好容易维持住自己的脸色:“那就得罪了。”他伸手去扣陈照水的肩,想要以她胁迫陆常仪就范。
陈照水右掌轻拍桌面,飞身掠至长街,避开这一招擒拿,又足尖点地,跃到临街楼房的脊瓦上,低下头和洪七公道:“你是为了全真教来?”
洪七公冷冷道:“也为江南七怪。陈姑娘和陆右使既然做下那样的事qíng,就该料到今日。”说话间,丐帮的弟子已将楼房团团围住,皆手持棍棒随时准备出手了。
陈照水露出一个颇为冷淡的笑容来:“你倒是个好人了。”
洪七公正色道:“不错。老叫化一生杀过二百三十一人,这二百三十一人个个都是恶徒,若非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就是大jian巨恶、负义薄幸之辈。”
层层叠叠的乌云在陈照水身后聚拢,风开始chuī起陈照水束发的绸缎,和她鬓间碎发一道高高低低地飘扬起来,看上去既遥远又尊贵,让人无端想起青冢最风光的时日。陈照水缓缓道:“我没什么机会负义薄幸,又非高官地主,想来是大jian大恶之人了。那么我做了什么你认为的恶事?”
不待洪七公开口,一位六袋的弟子已经替他说道:“不说青冢还在时的事qíng,只说最近,便是柯前辈与他的两位兄弟,还有谭道长和丘道长。”
陈照水突然道:“你们喜欢栀子花吗?”
那弟子一愣,下意识道:“那是文雅人的事qíng。”
陈照水道:“文雅人可一点都不喜欢它,嫌它粗大,香味又浓郁,觉得它品格不高。它又好侍弄,就更加不被看重。”
洪七公也跃上了屋顶,静静等着陈照水的下文。
陈照水展开双臂,让风chuī打宽大的衣袖,转而高声道:“他们管得倒宽!”
“它就是要在最好的chūn天,开最芬芳的花。”
“凭什么要为了不相gān的人一两句闲话,就要像兰花一样委委屈屈地活?”
洪七公道:“老叫花是个粗人,不懂花糙。但是公理道义和个人喜恶总还是分得清的,是非曲折自在人心。”
陈照水道:“人的评价,和花有什么gān系?”
花毕竟不是为了叫人看才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huáng药师:阁下何人?
顾飞白:陈怀风。
huáng药师:陈扶风和你什么关系?
顾飞白:我的姐姐。我还有个妹妹叫陈照水,想必你也不陌生。
huáng药师:所以你们是一家人?
顾飞白:自然。
huáng药师:(╯‵□′)╯︵┻━┻那我的徒孙呢!
顾飞白:先别管他了,我这里有个病号,你看怎么治比较好?
huáng药师:(╯‵□′)╯︵┻━┻我的徒孙呢!
☆、第十二章
这场比斗是在开阔的大街上,陈照水也无需纠缠住对方,她话音才落,就运起水佩风裳,顺着洪七公的掌风快速后退。
她似乎化成了一阵风,快且毫无声息,只随着洪七公的招式变化,不断改变后退的方向。她踩在布满青苔的瓦片时稳稳当当,踩在柔软青嫩的柳枝时不动不摇,只有衣袖如流云般舒卷。
洪七公轻功虽比不上陈照水,但在元岛之外也能算是绝顶,只一路追去。陈照水也存了刻意引他离开人群的心思,一路往城外退去。等邻了城墙,她仍是背对移动方向,凌空跃起,轻盈地像是chūn日柳絮,飘飘扬扬越过城墙而去。
等落地的时候,陈照水突然捂住心口闷哼一声,脚步一踉跄,险些要跌坐到地上。她这一慢,洪七公的招式就跟了上来,他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向外推去,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陈照水脸色发白,只觉手脚使不上力气,偏亢龙有悔是退无可退让无可让之招,只能就地一滚,险险避开。
又是一道平地惊雷。陈照水趁着洪七公被qiáng光晃了神的功夫,硬是qiáng提一口气,窜入不远处的梅林。
陈照水只觉浑身都疼。
经脉也疼,骨骼也疼,皮ròu也疼。
她的魂魄好像已经离了体,远远旁观她的躯壳láng狈逃窜。把洪七公引到偏僻处了结的计划已经变了样,她心里却还是一派平静,生不出半点慌张愤恨。如同从前被人捉住,腿骨被一寸寸打断时候,ròu体的疼痛都很遥远,手边沾血的匕首却很近。后来呢,后来她寻了机会一刀剜出了施刑人的心脏。
仲chūn时候,梅林竟传来了梅花的香气。
陈照水终于支撑不住,一身láng狈地跌坐在梅树下,唯一一株花叶同存的梅树。
有一个人蹲在她的面前,捧起她的脸。
它说,
东西给你弄来了,你也该好起来了。
声音真温柔啊,就像当年牵着她的手离开华亭陈氏,慢条斯理地告诉她天下学问莫如元岛,她可以跟着年清彰学好多好多东西。
洪七公进入梅林的时候,陈照水还倚靠在一株枯梅上,绯红落英洒满了整身,和衣襟血色几乎融成一片。他心中顾虑全真七子,此时更急,不待细思,抬手又是潜龙勿用,右手屈起食中两指,半拳半掌,向她胸口打去,左手同时向里钩拿,右推左钩,让人难以躲避。可陈照水不躲不闪,反而蹙起了眉头,侠气尽退,只留下些薄雾浓云愁永昼的书卷气。
洪七公心头一颤,唯恐打向她胸口的掌力落实,反倒害了她的xing命,连忙偏转掌风打向她身后梅树。巨石梅树而断,扬起漫天细屑,形成一道稍纵即逝的屏障。等尘埃落定,洪七公看着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一只匀称白净的手,不再带有孩子般的圆润,而是如玉似水的少女的手。手掌泛起微弱柔光,如仲chūn细雨,柔和绵密,将他的力道尽数卸去,又浸润他的经脉,让他周身内力运转不畅。他好像被制住了,却又好像未受任何伤害,像是那沾衣yù湿的杏花雨,轻轻巧巧地卡着度。
帘卷寒风起,细雨湿流光。
那是只有破招擒拿之效,无克敌制胜之能的细雨流光手。
陈照水的眉眼都展开了,身形高了些,衣袖便显得有些短,露出小半截纤细手腕来。洪七公固然震惊于自己小瞧了陈照水,竟翻了这么个跟头,却对她突如其来的长大更显吃惊。huáng蓉和他提起陈照水时用“小姑娘”来称呼,他第一眼看看到她时也觉得她年岁不大,但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竟和陆常仪年纪差不多了。
陈照水神色冷酷,再没有了孩子似的和气样子,左手中拿着一盏素面青铜灯,灯火幽微,将yīn沉天色变得更昏暗。她左手一翻,青铜灯消逝不见,再反手一拉,将洪七公扯到在地,左手指尖俱抵在他的心口,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的心挖出来一般。她的音色还是清亮柔和,却叫人无端心底发冷:“你们打算怎么对付陆常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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