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_白日上楼【完结】(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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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中毒之时,吴氏明显一震,面色发白,可她按捺住没问,听到近日接二连三的yīn谋,纵她那脑袋瓜子不常用,可也渐渐明白过来苏令蛮为何不肯与她走,执意要留在苏府——

  幕后之人绝非她一个和离的妇人能管得,若阿蛮当真随了自己,两人必定是蚍蜉撼树。

  苏令蛮也在注意自己这个素来柔弱的阿娘,却惊诧地发觉,阿娘一反常态地没有流下那些个麻烦又无用的眼泪,除了发红的眼眶,竟是毫无异色。

  “阿娘……?”

  苏令蛮放下茶盅,示意自己讲完了。

  吴氏怔然回神,心里是翻江倒海,苦一程,又恨一程,只觉得过去的自己是十足的混账。

  她从前隐约知道,自己这个阿娘是不大够格的。

  可也不曾想过,竟然是如此混账。

  在她还沉浸在那懦弱而无用的感qíng里时,自己这唯一的女儿竟独自一人遭受了这些,险些便没了,登时后怕不已,一把抱了苏令蛮在怀拍了拍:“阿蛮,是阿娘不好,阿娘大错特错。”

  chūn日的暖风透过小窗轻轻拂过屏风,纱幔,落到人身上,像偷偷钻进了心里去似的,暖得让人忍不住微微鼻酸。

  苏令蛮嗅了嗅鼻子,努力忽视掉那一点涩意,粗声粗气地拍了拍阿娘的背:“没,没事,我不怪阿娘。”

  不怪么?

  大约总还是怪的。

  在那些爹娘不该缺失的时间里,她被偷走了一大段时光,可这个仿若重生过来的阿娘,又仿佛在那些孤独又冰冷的过去里注入了一点温暖,让她这个务必缺爱的“乞儿”仿佛一夕间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珍宝。

  绿萝安静地垂下眼帘,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母女俩好不容易冰释前嫌,自然是万分腻歪,苏令蛮接下来半日便跟长在吴氏身上似的,吴氏走到哪儿,她便跟到哪儿,做足了跟屁虫的模样,看得郑妈妈牙都快倒了。

  倒是东西厢房好一番热闹。

  丽姨娘不哭不闹,由着苏覃帮忙整好了行李,一架马车便骨碌碌送去了静水庵,粗茶淡饭青灯佛古地过个下半生,日子一看看得到头。倒是苏令娴的芙蕖院却是乒乒乓乓闹了个jī飞狗跳,据丫鬟回来禀告说,大娘子似是得了失心疯,都被压上马车了还一个劲儿地诅咒夫人二娘子。

  苏令蛮听罢,浑然不在意地就放了过去,不过是骂个两声不痛不痒的,着实不值当去计较。

  最热闹的,还属刚刚被领回来据说滑了胎的柳媚儿。

  柳媚儿当然是不知道自己天衣无fèng的局,正巧倒霉地碰上个行家,给轻轻松松地破了,还在那兀自叫唤,却被bào怒中的苏护一脚给踢到了地上,这下是假病变真病,肚子不疼也疼了。

  可苏护这混不吝的,连自己女儿都不爱,又如何会怜惜这么个骗人的窑姐?

  怜爱你时是浓qíng蜜意,憎恨你时那是刮骨钢刀。

  纵柳媚儿再厉害,可也经受不住秀才的花拳绣腿,不一会便哭着闹着要重回那红袖招去,苏护手指fèng松一松,直接让柳媚儿着中衣一路走回了青楼,愣是没给一点盘缠和外套。

  恶毒是真恶毒。

  苏护也真是恨毒了她,他这人自私惯了,从来不会在自身身上找原因,便将今日发生的种种都怪罪到了柳媚儿身上,只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今日还算是便宜她了。

  苏令蛮听着外边隐隐传来的动静,叹了声,“阿娘,苏府乌烟瘴气,还是尽快脱身为好。”

  吴氏笑而不语,苏令蛮抬头见窗外天色不早,阿娘今日这一遭遭的受罪,面上透出几许疲惫,便贴心地提出告辞。

  “阿蛮不想与阿娘我促膝谈心?”

  一朝重捡回母女qíng,吴氏颇有些依依不舍。

  苏令蛮坚定地摇头,她不惯与人分享一张chuáng,还是算了,领着绿萝小八便先告了辞。

  暮野四合,太阳无jīng打采地自灰暗的西边落下了帷幕。窗外细微的虫鸣透过糙丛,稀稀拉拉地拉起了一曲小调,提前预告了初夏的即将到来。

  如洗的月光洒进来,将人心照得瓦亮。

  郑妈妈走进来,将窗门阖上:“夫人,哦,不,娘子,不要太过贪凉,着凉了怎么办?”

  吴氏闭上眼,没答。

  郑妈妈以为她睡着了,忍不住“唉”了一声,她也没想到,向来最乖巧柔顺不过的娘子竟然要与夫家和离了。

  不过,在苏府也是熬着,在外虽要面对些闲言碎语,可也总比在这乌烟瘴气的苏府qiáng。

  第二卷 京畿卷

  第85章 回环往复

  “阿蛮, 阿娘不和离了!”

  正当苏令蛮欢欢喜喜来正院打算帮忙搬家之际,吴氏劈头盖脸一句就将她砸懵了——怎么又不和离了?

  苏令蛮将目光丢给了兀自站在一旁的郑妈妈, 却见郑妈妈也是一脸错愕,没回转过来。

  “来, 来阿娘这坐。”吴氏殷勤地拉着苏令蛮坐下, 茶几上新摆的一块小cha屏上两只huáng鹂鸟嘴对着嘴,斗气似的。

  苏令蛮扯了扯袖口,但见吴氏一双杏仁眼下熬得眼下一片苍黑,jīng神气却罕见地昂扬,不见颓然, “阿娘, 这怎么回事?”

  吴氏伸手便递了一盅燕窝过来, 见苏令蛮双手接了,才轻声细语道:“阿蛮, 阿娘昨夜思来想去许久, 你若要去京畿,阿娘和离恐怕不大妥当。”

  自然是不大妥。

  苏令蛮心里也门清, 顶着一个和离之母的苏家人,便去了鄂国公府, 恐也多是被人踩踏的。登时便明白了吴氏不肯和离的意愿, 指尖绞得发疼,喃喃道:“阿娘是为了我?”

  “阿娘不是为了你。”

  吴氏抚了抚她头顶,手下柔顺的黑发细腻柔滑,奶白皮肤下, 女儿一双桃花眼湿漉漉若林间小鹿,娇憨可爱得紧,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阿娘是为了自己。”

  从前她做得太错,亏欠了女儿良多,此番若再无事一身轻地和离走了,便该连自己也一同唾弃了。

  常言有道,为母则qiáng,没想到在鬼门关里走完一遭她才领悟这个道理。

  “阿蛮,你是阿娘唯一的女儿,若当真和离了,往后你阿爹娶新妇,要将你qiáng嫁了,该如何是好?”

  “他不敢!”

  苏令蛮扁了扁嘴。

  “是,若你当真得了国公爷器重,过继过去成了国公府嫡女,你阿爹自然是不敢。可若没有呢?”吴氏蹙紧了眉头,这一夜里她辗转反侧,将事qíng前前后后反复思量,竟找不出一个更好的抉择。

  阿蛮终究是从她身体里掉下来的一块ròu,她不舍得就这么囫囵着不计后果地撇开她自己离去。

  “若新妇不怀好意,或受了幕后之人的收买,故意折rǔ于你,一纸婚约递到京城,你又当如何?”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苏令蛮并不足以与大势相抗。

  吴氏的担忧并非不可能发生。

  苏令蛮抿了抿唇,菱角似的唇瓣崩成了一条直线,竖眉不忿:“哪有为了这些子虚乌有的未来,便随便断送阿娘将来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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