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重重地落了茶盅,冷哼一声:“正是他。”
“为何?”苏令蛮紧紧地盯着他。
“缘由你实不必管,只需记得,你惹不起。”
苏令蛮嗤地笑了一声,一手懒懒地拄着下巴,半个身子前倾,几乎一下子要冲到杨廷面前——长几很窄,两人几乎是鼻息相闻。
她软软地娇娇地道:“莫非是你……嫉妒了?”
如兰似的气息几乎喷到杨廷的面上,杨廷垂眼看去,尚能看到菱角似的唇瓣软嘟嘟地翘着,仿佛往前一触,便能捉了抿在嘴里品一品究竟是何滋味。
他硬着声道:“笑话?嫉妒?”
“我堂堂魏武侯杨廷……”
话音还未落,微凉的唇,便碰到了一处柔软温暖的所在,透着股女子香甜的水汽。
苏令蛮义愤地,带着一丝恼怒地凑了上去,厌恶极了杨廷口中的生冷不屑,报复似的贴着他的双唇,吻了上去。
杨廷下意识地便将唇合了,将那至软至甜含在唇齿间,生怕化了一般,受诱惑似的微微探出一点舌尖,完全忘了此前的初衷。
他半倾着身子,与苏令蛮隔着一条长几缠绵而热烈地亲吻。
壁灯哔啵地跳着火花,幽幽落在两人身前,半明半暗间,杨廷微微阖起双眸,浑然不知身在何处,只觉眼前是一团火,要将他完全烧尽了似的。
双唇碰触间,苏令蛮低低地笑了,双眸淌出琐碎而淘气地笑意,笑音透过震动传入杨廷的唇间,他恍然回过神,一把推了开来:
“你!……”
杨廷哑然,心道:果然是媚色入骨,连自己都着了道。
“我什么?”苏令蛮弯起双眸,满面的绯红里,露出豁出一切的紧张,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杨廷。脱口而出道:
“郎君且看一看,阿蛮可还能入眼?“
第102章 口嫌体直
杨廷自小便知, 自己长得极好, 是世上难得的俊俏。
少时便受那些妇孺欢喜,近些年来, 投怀送抱的小娘子更是层出不穷,只可惜到如今, 还没有一个能通过重重侍卫的封锁走到他近前,满打满算, 也只有苏令蛮一个。
杨廷承认,自己大约有另眼相看的一部分——
因了麇谷居士的缘故。
可他又恼怒苏令蛮轻而易举地辜负了这份信任,用她女子的天xing轻易地诱惑于他,此时又企图凭着一个亲吻登堂入室:
纵使这个吻味道不错,滋味甚佳。
杨廷几乎是迅速就平息了因为一个吻而起的一点yù念,身上窸窸窣窣起的麻痒重让他重新退回厚实而冰冷的围墙内, 面上又恢复了成了一惯的冷漠,讥诮地反问:
“就凭你?一个轻浮làngdàng的吻?”
苏令蛮面色倏地一片惨白, 方才耳鬓厮磨下产生的一点血色连同心底堪堪浮起的细碎的快乐, “嘭地”一声,全数消失了,如梦幻泡影一般。
她讷讷道:“……轻浮làngdàng?”
“原来如此。”
苏令蛮此前想过种种被拒绝之由,却从没一种, 是来自于自尊的被鄙薄。
杨廷揩了揩唇,似恼似怒,可偏偏唇间还残留着方才清甜的触觉挥之不去,他鬼使神差地道:“若你愿意, 入我府内做个孺人,倒是也可。”
苏令蛮冷冷地笑了,眼眶发红,牙齿发紧,隔着一道长几,两人几乎是隔了一道天堑。
“孺人?”
“想得美。”
杨廷的话,如一把锋锐长刀,夹着十二分之势,将她牢牢钉在这冰凉彻骨的墙壁上。唇间残留的一点余温不断嘲笑着苏令蛮的痴心妄想,她气极反笑:
“你以为我稀罕?”
她捧着一颗拳拳之心而来,却只落得这“轻浮làngdàng”四字,这侮rǔ比从前那些鄙夷她太过肥胖尤胜,比被石头相掷更痛——只因这把刀,是她亲自奉送给眼前这人的。
若非这烛光太朦胧,若非他眸光太迷人,若非退婚之举太惊喜,仿佛险死还生,星火燎原…
她怎会吐露心声。
杨廷不太明白。
他这辈子相处的女子太少,除了早年便伴着的rǔ娘,也唯独一个苏令蛮走得近些。
“你心慕于本侯,不是么?”
杨廷面上露出微微的不解之色。以一个从七品文官之女,能入得他府内已算是高攀,何况一个有品阶的襦人。
杨廷的好姿容好家世,让他从来获得太易,并不懂得体恤或珍惜。
何况自小到大,在他身边之人无一不是对他有所求,真真正正一心向着他本人的,一个都无。
他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靠近之人,亦不太懂得如何去爱人,看着苏令蛮面色发白,心底又仿似被什么庞然大物翻来覆去地搅过一般,不由抿着唇纡尊降贵地道:
“我既占你便宜,你可求一件事。”
苏令蛮笑容甜得发腻,跟一条蛇似的扭曲着爬过杨廷的心底:“娶我。”
“除了这件。”
杨廷皱眉。
“除了这件,我旁的什么也不求。”
苏令蛮讥诮地笑道,学着杨廷刚刚的表qíng:“莫以为全天下就只有你杨清微一个男人。”
她之前那腔可爱的虔诚的不顾一切的欢喜与爱qíng,随着那轻飘飘的一句话,早已被自尊绞杀得成了一团恶臭的泥浆。
既是轻浮làngdàng,她便做足轻浮làngdàng。
苏令蛮足尖一点,身子轻飘飘便过了长几,红衣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未及杨廷反应,纤白的手已经扯着靛宝蓝的袖口缠了上去,另一手顺着脖颈往下一拉,人已经贴了上去。
杨廷身体反shexing地僵直,手脚完全不受控,忘记了早先学过的一切招式,只愣愣地看着小娘子横冲直撞而来。
冲力肆无忌惮,几乎是同时,两人的唇瓣被撞破了。
浓浓的铁锈味弥散开来。
苏令蛮双手绕过杨廷的脖子,仿佛藤蔓一般缠绕着他,毫无章法地用那破了道口子的双唇去碰触他,不像是亲吻,更像是野shòu的撕咬,杨廷嘴角被咬得鲜血淋漓,却生不出一丝力气去推开。
唇与唇粘连,伤口jiāo错在一块,连碰触都仿佛带着痛楚的欢愉。
杨廷轻哼了一声,唇间立时被一道丁香似的舌尖轻轻抚慰过,那丝火辣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体内熊熊燃烧的大火。
火越烧越旺,烧得杨廷几乎神智全无。
他手越缚越紧,唇越缠越深,身前绵软而纤细的女子仿佛是自他身上抽取的一段肋骨,让他恨不得嵌进身去,从此你侬我侬,再分不开来。
“啧啧。”
一阵冷漠而冰凉的讥诮声从相贴的唇瓣传出,苏令蛮退后了半寸,杨廷手势微动,下意识扣着其脑袋贴了上去,双唇相触间隐约有电流滑过,含糊不清地道:“你yù为何?”
苏令蛮再一次使力将脑袋往后挪了半寸,看着如影随形贴上来的岫云杨郎,其素来冷峻自持的面上染上一层馥粉,缠绵而温柔地亲吻自己,不由反唇相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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