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两?”
苏令蛮咋舌道。
“可不?”小八将先前换下的脏衣物收了,才道:“若换成能将全身照进去的,您可不得天天守着,免得遭贼惦记去?”
苏令蛮煞有介事地点头,一挥手:“这倒是,那还是莫买了吧。”
绿萝翘了翘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能买得起似的。
“来,二娘子,奴婢今日给您梳。”
暗卫的十八般武艺,每一回现出来,都让苏令蛮不免惊叹起自己占了大便宜,她看了看头顶两侧的流苏髻,双眸弯成了一弯月牙儿:
“绿萝你这手艺,都可以去开个专门绾发的铺子,到时候必定客似云来。”
绿萝睨了二娘子一眼,不理她显而易见的兴奋,只觉还少了些什么,伸手在妆奁里翻了翻,只找到一块缺了一瓣花瓣的四瓣梅花钿,苏令蛮愕然道:
“这……怎么给阿娘装进去带来了?”
“去年国公府送去的花钿,按人头每人一个,到我这便缺了一瓣,我记得还为这与人打了一架,原来还没丢?”
“花钿是近几年长安时兴起来的额心饰,二娘子既不肯涂香粉胭脂,便贴个花钿应应景罢。”
说着,伸手一贴,并以胭脂笔略略描摹上几笔,那缺失的一瓣恰在额心正中,更显得肤白眼清,淑丽动人。
苏令蛮拍手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便先去与阿瑶会和吃些朝食就走,小八,你看家。”
“白鹭书院自来便有不许带丫鬟仆役的规矩,绿萝,你不如也与小八在家玩吧。”
绿萝摇头拒绝:“二娘子恐怕不知道,那些小娘子们明面上自是谁都不带,但如奴婢这般暗中盯着的还是有几个的。您还是让奴婢暗中跟着吧。”
苏令蛮想到那幕后黑手,沉吟道:
“也好。”
“不过若绿萝有事,事先与我说一声便可。”
第106章 初入学堂
白鹭书院与苏令蛮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苏玉瑶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苏令蛮看着门口两只雄赳赳气昂昂矗立着的石狮道:“我以为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所女书院, 总要特别些。”
由皇家出资、墨国师主持承建的白鹭书院,一色的青瓦白墙, 沿途但见花木扶疏、曲池重楼, 与寻常男子书院仿佛,甚至不见一角屋檐的特殊之处。
不过——
苏令蛮转念一想, 又觉得能理解了。
墨国师常叹“女子多艰”, 着意不将白鹭书院特殊化,恐怕亦是不希望女学生自己将自己看得太过“特殊罢”。
返璞归真, 反倒自然。
苏玉瑶一笑,嘴角的梨涡便显了出来:“阿瑶自小便长在长安,反倒不曾多想过书院该是何等模样,只觉得本该如此。”
话毕, 又伸手指着曲池旁隐隐绰绰露出一角的三层小重楼道:
“前方便是临溪阁, 授课的先生们无课之时, 偶或会在此半空。景先生每日辰时皆会来,午时再走。阿蛮姐姐既是景先生邀来, 自当先去拜会才是。”
苏令蛮颔首称是,眉间的梅花钿在晨间明媚的阳光照耀下闪着细碎的光, 苏玉瑶眯起了眼睛, 突然道:
“阿蛮姐姐,你可知道恭太妃?”
苏蜜儿的亲姑姑?平阿翁幼女?
作为定州苏氏中地位最高的恭太妃的“传奇经历”, 每年都会像个裹脚布一般被上一辈反复讲述的。
苏令蛮轻笑了声:“缘吝一面。”
恭太妃去定州之时,她还在襁褓里,自然是没机会见面的。
“恭太妃若招阿蛮姐姐几人入宫觐见, 阿蛮姐姐记得千万推脱别去才好。”
“为何?”
苏令蛮不解地看着她,苏玉瑶扁了扁嘴,不肯多做解释,只随手扯了把路边的叶子在手中晃悠:“你记着便是。”
“好,我记着啦。”
苏令蛮笑眯眯地捏了她鼻子,苏玉瑶脸红红的不吭声。
经过这几日相处,苏令蛮也发觉了,她这个堂妹初看娇蛮任xing,却实在是个直来直去的利落xing子,纵是有看不惯,也都当面怼回去了,并不会暗中使坏。既然她说不让去,恐怕恭太妃那里却是有些不对的。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临溪阁外,廊下一块花圃被打理得极好,粉白鹅huáng黛紫舒展,暖风送来盈盈花香。
苏令蛮深吸了一口气,随在苏玉瑶身后进了花厅。
花厅左边第一间是打理书院琐事的代掌所有,代掌约莫三十余岁,圆脸盘子未语先笑,看着极是可亲。见到苏令蛮先是一怔,既而才道:
“院长已经事先jiāo代过,苏二娘子将信息登记在册后,自行去授课堂便是。”
这话,便是不见之意了。
“可——”
苏玉瑶一愣,正yù说话,却被苏令蛮轻声打断了:“既景先生发话,那便劳烦代掌帮阿曼带一声谢去,只不知束脩在何处jiāo?”
“花厅右厢第一间便是了,小娘子jiāo完束脩,再来我这一趟。”
束脩银子不多,一年才三十五两纹银,每季还下发两套统一的女学生服,苏令蛮jiāo过银子,量体裁衣过,又欢欢喜喜地去了代掌房间。
她早先出门便注意到了,今日苏玉瑶穿的虽仍是红裳,却并非饱满的正红,而是淡一些的海棠红,斜对襟样式,款式简单,连个绣花都无,头发又利落成髻,饰以同色系书生巾,乍一眼看去,比昨日朴素不少。
苏令蛮却觉得这般甚好,美衣华服纵然她亦欢喜,可书院毕竟是求学之地,这般硬xing规定下来,寒门与世家勋贵差距看上去便会拉近不少。
此时她不免亦感慨起墨国师的良苦用心。
代掌事忙,匆匆jiāo与她一个书册,jiāo代一会让苏玉瑶带着将书院转一圈,便让两人回了去。
绕过临溪阁,前方是极之宽阔的一处大院落。
院落规划得整整齐齐,跟棋盘似的,错落有致地坐落着约莫七八座一居室,约莫是两人来早了的缘故,此时居室内一片空dàngdàng。
苏令蛮持着刚刚代掌jiāo与的薄薄册子对照,果见这每一个居室都能找到对应之处,对授课先生与授课时间标注地极为详细贴心,后边还密密地写了院规三十条。
苏玉瑶不与她讲这些,只qiáng调了一条:“阿蛮姐姐,白鹭书院没那许多陈腐规矩,只是分三阶,低、中、高,每阶每年一次考核,若连续两年都不合格,便会由学院直接劝退了。”
“考核?如何考?”
苏令蛮翻了翻册子,发觉上边没说,便gān脆在旁听苏玉瑶细说。
每一年的考核,俱是升学考。
由低阶到中阶,中阶段到高阶,如苏玉瑶这般,入学一年直接升入中阶者,大有人在。
这等通常都是在幼时便由家中请了先生事先启蒙过的官宦人家,但如寒门,本身束脩都是向书院申请减免的,从前又一无根底,考核连通过都难,更别说升阶——除非是极其聪颖之人,否则通常都需在低阶呆上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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