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众人吃茶寒暄,相熟者闲聊上小半个时辰,眼看日已中天,便一窝蜂地去小饭堂吃了一顿美味的午食,便各自腆着肚子回家。
最后留下者,亦不过寥寥几人。
杨廷斜了王沐之一眼:“王仲衡,你还想赖在百糙庄不回家?”
两人但凡对上,便跟孩子似的。
王沐之这才收了胸前的扇子,嗤笑道:“清微,这百糙庄你开的?居士,是不是?”
麇谷居士早已拉着阿蛮走远了,并未搭理他。
墨如晦旁边特地置了温泉庄子,并不爱在这满是蚊虫的山野田林多呆,见师傅并无大碍后,便骑着高头大马回了自家庄子,言明日再来。
王沐之视线在前边那青灰麻布的小娘子身上打了个转,才收起笑慎重问:
“清微,你当真yù娶苏二娘子为妻?”
杨廷抬头望了望天,今日的太阳格外烈,耳边蝉鸣阵阵,听得人心底燥得慌。
他扯了扯襟口,淡淡道:“仲衡,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我便与你透一句底。”
“有圣人在,你我两家绝无可能联姻。”
王沐之袖手道:“你与我大兄,说的都是同一句话。”
“今日先生批命,你可听见了?凤命,啧啧。”他眯起眼道:“不过你且放心,先生的规矩,我懂。”
鬼谷子批命,应命之时,方能朝外透口。
王沐之这人,身为王家二郎,既不需担祖业,亦不必承父业,素来是我行我素的xing子,眠花宿柳、狂làng放达,虽有许多毛病,但有一项好处:
一诺千金。
他既应了不会说,便连最近的亲人都不会透一句口风,杨廷信他。
“说吧,你今日来这一回,究竟是有何话要传?”
听闻王沐之新近得了个舞姬,武姿曼妙,正是得宠,如今放了新宠来观礼,未免不符合他的xing子。
王沐之眨了眨眼,才道:
“没甚话要传,就是告诉你一件事,最近谢道阳在找一个人,据说是在书斋里碰见的,貌美非常。”
第127章 蝉鸣声声
拜师前与拜师后, 最大的不同, 对苏令蛮来说大约便是头上多了一堆师兄师姐。而师傅依然做足了神出鬼没之态:
除开每日清晨醒来时, 窗前必有的一枝滴露百合。
苏令蛮当然深受困扰——然而这困扰并未持续太久,便被接踵而至满满当当的课业挤没。
许是鬼谷子已经许多年不曾出山收徒了,上一个还是六岁的威武侯, 如今轮到苏令蛮这个娇滴滴看似好捏的小师妹,师兄师姐们一腔无以为继的热qíng便悉数灌到了她头上——
而他们的表现也格外不同,寻常人家是小幺最受宠, 轮到苏令蛮便是各种填鸭式的课业灌输, 生怕她出山了后受到歧视与欺压, 丢了鬼谷门脸一般。
甚至连一开始表现得格外不qíng愿的马元亦是如此, 进入状态特别快,每日卯时一刻便准时候在苏令蛮小院中,督促她练习柔术:
而此时,往往还是夜空茫茫, 星子闪耀。
早先麇谷居士所教的锻跑、拉筋早就弃之不用,改练马师兄所教的柔术。
柔术属鬼谷门武道的分支, 并不算正经武功,要当真打起来, 马元未必能打过苏令蛮,可若是比肢体柔韧度和恢复力,后者便远远不及了。
以至苏令蛮头一回见马元“妖妖娆娆”地跳了一曲掌上舞之后,只能瞠目结舌地鼓掌,只觉从前自己果然是那井底蛙, 难怪居士曾经说过前朝柔姬单凭一曲掌上舞,便能后宫独宠多年。
与之比起来,书院教舞课的先生,倒显寻常了。
不过——看着马师兄的粗狂腰身,苏令蛮忍不住脑子一抽发问:“马师兄,您这般粗腰如何能扭出西柳垂绦还毫不违和的?”
此后第二日,马元的训练变本加厉自是不提。
柔术头一桩,是拉筋提骨,居士许是早就想到了这一日,从前jiāo与她的那套便是打基础的,练了小半年,此时已算是入门。
苏令蛮本还得意,不过,到马元口中却是嫌弃得不行:“小师妹,这柔术的最佳年龄是四五岁幼童,你这一把老骨头,硬,太硬!”
那双妩媚的长眸斜睨过来,仿佛含嗔似的水波,手下却是毫不手软:
一口硬,咔啦——
两口硬,再咔啦——
苏令蛮登时便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要不好了,此时也顾不得形象,眼泪鼻涕一把下:“马、马师兄,轻、轻些,小师妹真要断、断了……”
“断?”
“断不了!且安心!”马元幸灾乐祸地送来一方娟帕道:“呶,你袁师姐送来的,还有一句话赠你:吃得苦,方为人上人。”
小丫头哎,撑着吧。
为了尽快打开苏令蛮“长硬了”的老骨头,麇谷居士还另行开了方,配合着马元,每次拉筋提骨后,便泡这药浴,早晚各一回,不论是练时如何惨烈,这药浴一泡,便立时满血复活。
以至于苏令蛮每日便在这煎熬中度过,一时间也顾不得去思考其他:当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仿佛是骨头都被提纯过一般,不到一个月,苏令蛮已经能轻易做出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动作,连体态都有显著的提升,纤腰更似蒲柳,甩袖、投足,已出韵味。
此时再行来时,便真正算得上是“体态轻盈”“莲步姗姗”了。
除开早晚各一个小时的柔术外,苏令蛮吃完朝食,便需去麇谷居士的院子继续学习一个时辰的医术——
但出人意料的是,蒋思娘竟然提出与麇谷居士一块,授她辨毒之术。
此时苏令蛮方知,蒋师姐竟然是一个毒医。
与麇谷纯粹的医道不同,她信奉的是以毒攻毒,制毒之术一流,教起辨毒之术来时,比之居士更得心应手,制毒更是信手拈来。
因着杨廷之前的提醒,苏令蛮始终对这蒋师姐抱有戒心,可观她教人,又十分尽心尽力,实在不像是对她有歹意的。
蒋师姐这人,在苏令蛮看来,亦是十足的奇怪,与居士一般十分任意,心qíng好时,无有不应,心qíng差时,翻脸不认人亦是常事。
凡与居士呆一块,两人常常会闹得jī犬不宁,以至于苏令蛮这学医之路平添了许多坎坷,逢上蒋思娘迁怒之时,还会加些料,让她哭笑不得。
在这jī飞狗跳里,她的辨毒之术倒是提升得非常快,虽说没甚解毒本事,可何种食物、药材相冲,却是一眼就能辨出,按蒋思娘的原话便是:
“小师妹但凡往后宅里一cha,任谁也暗害不动你。”
跟着麇谷便是继续研习针灸之术,人体统共七百二十xué,经络相织,本就复杂无比,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苏令蛮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绣技亦一根绣花针,但凭眼力与手指灵活度,与针灸两者相合,是互相促进的。居士欣慰言道:“当年老夫为了练习手指灵活度,亦偷摸着练了一阵的fèngfèng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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