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老夫人亦一左一右地拉着苏馨月与苏令蛮坐下,连素日来最爱的苏玉瑶都退居一舍,委委屈屈地坐到了苏令蛮下首。
蓼氏、孙氏凑趣,问了些苏令蛮这两月里发生之事。
苏令蛮捡着该说的说了些,至于拜鬼谷子为师,按理没闯出名堂来是不能往外透的,她亦隐去不提。
不过尽管如此,也听得几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们满脸歆羡:尤其听到因神医的关系,得了墨国师的青眼——
谁都晓得这两人可都是鬼谷子门下。
苏蜜儿忿忿地暗地里嘟囔了声:“好狗运。”
苏玉瑶脾气爆,立时便拍桌子道:“哪个说的?小肚jī肠,鬼鬼祟祟的。”
苏蜜儿立时便怂了,安安分分地垂着脑袋缩在角落里。
老国公夫人笑呵呵听着,听阿瑶骂人也不恼,只当是小辈们开玩笑,坐了一会便坐不住,要去午歇,三夫人殷勤,连忙与苏珮岚起身一边一个搀了老夫人进去。
“大媳妇,你且招待着,莫要慢怠了。”
国公夫人报备过,便将一gān小的带去了庆和苑。
苏蜜儿自然不愿继续夹在苏令蛮与苏玉瑶中间当不识相的,与阿江几人gān脆一块也告退了。
苏玉瑶指着苏蜜儿在门口吃吃笑道:“阿蛮姐姐,这四妹妹许是个傻的。”
苏馨月轻敲了她一记:“阿瑶,莫要再欺侮人家。”
“我欺侮她作甚,前些日子,她还托人往宫中去信,宫中那是随随便便便能去信的地方?要不是阿瑶我机灵截下来,我鄂国公府都得吃挂落。”
“竟有这般事?”
苏令蛮吓了一跳,四妹妹也太大胆了。
“所以我才说她傻,光光长了副机灵相。若她那太妃姑姑挂念,早在第一时间来长安,便该召她去宫中觐见。现如今小半年都过了,宫里那位都没想起她来,可见是不顾念这一点亲qíng的。”
苏令蛮捏了捏她鼻子:“你啊,就嘴巴损。”
苏玉瑶忿忿地嘟了嘟嘴,苏馨月在旁看着笑,蓼氏忙不迭地招呼玉笛送糕点送瓜果,茶点奉上,招呼几人坐,一听这话也笑:
“阿瑶她怕是不止嘴巴损,皮还黑,就这颗心,还红堂堂的。”
“阿娘!”苏玉瑶跺脚道:“我不理你了。”
苏馨月yù伸手拉她,却不小心踢到了门槛,眼看人便要横倒在门槛上,被苏令蛮揪着手腕一把扶了住。
苏馨月下意识要抽手道谢,却被苏令蛮伸手阻了阻:
“大姐姐莫动。”
她一手按在苏馨月腕间,一手迅速地翻过她眼睑、看过舌苔。
蓼氏一眼便认出苏令蛮这是号脉手法,下意识便想起了百糙庄那跳蚤一样的神医,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莫非阿蛮是学会看诊了?
可是阿月有些不妥?
她这回回娘家,自己便觉得气色差了许多。
越是想,心里头便越不安,苏玉瑶似乎也察觉出屋内的凝重,顿时屏住气不敢说话了。
苏令蛮号脉完毕,面前便出现三张如出一辙的脸。
蓼氏关切地问:“阿蛮,你方才这是……”
苏令蛮面色凝重,带着苏馨月与苏玉瑶先入了屋:“大伯母,请屏退左右。”
蓼氏一听,心下发憷,但见苏馨月面色发huáng,心中一恸,险些落下泪来,只以为大女儿是不好了。
连忙挥手示意玉笛守在门外,丫鬟婆子们都出去了,忙不迭问:“阿蛮,你看出什么来了?”
她信的,自然不是苏令蛮,而是其身后的麇谷居士。
苏馨月亦睁大眼看她,安抚道:“阿蛮妹妹,可是有甚事?”
苏令蛮敲了敲桌子,沉吟半晌才道:“阿月姐姐……可是子嗣上有难?”
这话直接问,其实是很失礼了。
不过在场三人都不是小肚jī肠之人,自然不介意。苏馨月身子一阵,张了张口:“你怎么知道?”
蓼氏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才道:“阿月入门多年,确实一无所出。”
这也是女婿一个一个往家抬姨娘小妾,他们鄂国公府连个屁都不能放的原因:大女儿肚皮不争气,总不好拦着叫女婿家断了根。
苏馨月咬着唇道:“这话,倒是没错。”
苏令蛮却抛下了一颗重型炸弹,炸得人三魂没了气魄:“阿月姐姐没病,她这是叫人下了药了。”
“什么?”
蓼氏猛地站了起来,腰间环佩叮当,发上的假髻都松了,她急道:“什么药?”
“绝子药。”苏令蛮脸现一丝怜悯:“终身的。”
绝子药与避子汤不同,绝子药过分狠毒,若长年累月地下,不单是怀不了胎,连身子都会一并耗没了。
苏馨月面色蜡huáng,瞳孔无光,显然这药下了有三四年了。
她身子颤了颤,一把握住长几边绣纹jīng致的布幔,道:“可、可还有救?”
这些年来,为了要个孩子,苏馨月是什么药都肯往嘴里灌,逢庙便拜,奈何一直没见动静。原来,竟是被下了绝子药?
蓼氏揪着苏令蛮袖子问:“阿蛮,你千万救救阿月,到时候,到时候……你大伯母什么都肯应你。”
第131章 后宅yīn私
可怜天下父母心。
蓼氏素来是个xingqiáng硬的, 即便有三房夫人打岔,仍凭着一人之力将国公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单凭打点gān净, 自然也不是没成算的。
可一听大女儿这般,心时便慌了神了, 哪还想得起这便宜侄女本事到不到家、靠不靠谱的问题,面上平添愁苦:
“阿蛮,你与大伯母说一说, 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苏令蛮满脸为难, 不是她不想说, 而是学医时间尚短,确实本事不到家。便是能一把摸出这些个蹊跷,还是蒋思娘特意教的,只说女子后宅亦是战场,这些个yīn私手段最最防不胜防,这两个月全研究这些去了。
她细细问了苏馨月吃食、作息, 入口皆是大厨房所做, 一日三餐无事都是陪着婆婆用的, 想来并无不妥。
“平日可有日日入口之物?”
苏馨月摇了摇头:“我于口腹之yù上并无太大嗜好。”
苏玉瑶扯着苏令蛮袖子,眼圈都红了一圈,圆圆的黑眼珠子湿漉漉的,看着可怜巴巴的:“阿蛮姐姐,你可千万帮阿月姐姐。”
“大伯母,大姐姐这绝子药……下得太久,子息往后是绝无可能了。”
苏令蛮一出口, 便觉得喉头一松。
这话出口,对于女子几乎是判了死刑的。
何况曾经不止一次听阿瑶说她这姐姐既不得夫家喜欢、丈夫又风流无度,若往后当真再无子嗣,恐怕这后半辈子……便当真是没指望了。
“阿月,我的阿月……”
蓼氏抱着苏馨月痛哭失声,她从来是个讲究之人,出门待客从来都要整整齐齐,绝不肯示弱旁人,此时当着苏令蛮面哭得一把鼻头一把眼泪的,实是痛到了极致,顾不得形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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