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蛮停驻半晌,方摇头离去。
“噹噹噹——”
三声巨钟长鸣,高篷之上,除开辈分大些、权力顶尖的几位,譬如杨宰辅、王右相、静安静月公主等,其余人纷纷恭敬地起身,向场中一位高龄女子行礼。
墨如晦点了点头:“老身已是世外之人,不必多礼。”
声音缓而平,却仿佛在每一个人耳边流淌,墨如晦以声震人这一举行来,些许态度不够恭谨之人亦是带上了敬仰之色。
杨文栩拱了拱手呵呵笑道:“国师多年未见,风采依旧。”
“老了,老了。”墨如晦摆摆手,见其余人亦想说,gān脆摆摆手道:“此行重点可不在老身这里,且看一看这年轻一代如何罢。”
她笑眯眯地瞥过杨照所在角落,乐呵呵地不肯再说话。
杨照神色一凛,只觉仿佛是被猛虎盯住一般,寒毛直竖,房廪生见他面色讶道:“主子怎么了?”
杨照心跳如鼓:明明不过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方才那一瞥,却好似看破了他行藏。他一边试图抹去心头这丝怪异的感觉,一边摇头道:
“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阿廷:我在哪里?!
第135章 诡计多端
“咚——”
一声长鸣, 考核正式开始。
白鹭书院服紫者四十六人, 以王文窈为首鱼贯而出, 不论相貌如何,这仪态、气度俱是万里挑一, 场上不论小郎君还是老郎君,甚或小妇人、老妇人, 俱是看得目不转睛——
直到最后一抹chūn水绿缀在队尾, 款款而来。
场上的纷扬喧哗突然一滞。
这一色浓重的龙胆紫里掺杂着的那抹新绿,便似夏日清晨最宜人的一道凉风, 燥郁街头最舒慡的一碗清茶,只一瞥, 已深深刻入眼底。
小娘子纤纤细步,如若柳扶风,偏自有风骨, 行处若置身于玉殿华堂之上,芬芳自来。这一步一步踏来,便仿佛踏在人心头之上。
杨照攥着座椅的拳头“咔啦”作响,水绿仿佛自眼里穿入心脏, 让他深呼一口气。
原来,原来……
也该当是她!
“阿阳,她便是阿廷与楚方喧争夺之人罢?”用的是问句,口吻却是笃定,chūn水绿一贯是白鹭书院低阶女学生的制衣,最是朴素。
杨照想不出旁人, 心底又觉得理当如此。
当日书斋一别,三余月来,这位小娘子便好似被jīng心雕琢过的璞玉,本便貌美惊人,此时更透出一股惊魂夺魄来。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至于队尾,只觉得:她有这般美貌,便当真狂妄些无知些,又能如何?
“这便是孙儿执意要娶之人?”
楚方喧颔首,老国公不悦地看着他,哑声道:“阿喧,你且看一看,这场上,有多少人在为她神魂颠倒?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我镇国公府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楚方喧闭了闭眼睛,阿翁痛心的眼神让他心头一刺,他攥紧了拳头道:“阿翁,你从前教导孙儿,男儿当取则取,可为何……孙儿只想要这么一个,便不成?”
“若你大伯、二伯尚在,你去拼一拼,阿翁不会阻拦你。”老国公怅然地看着场中那队青chūnbī人的小娘子们誓师,“阿翁老了。”
老得经不起一点风霜了。
楚方喧喉头发痛,在这昭昭烈日下,只觉得浑身发冷,不堪重负。大伯母轻笑了一声,与刘洛灵絮起了悄悄话。
“拜见国师,拜见先生。”
白鹭书院统共十二门课,如礼、容两必修大课,并不要求分论高低,也无从分论,只需通过便可,此番是不计入考核的。
服紫的高阶学生们,自然也是如此。
其余十门兴趣类的课业,亦不是人人参选,十门全报,全书院只得王文窈一个;如苏令蛮这般报了八门的,已是极少见了,多数便三四门,五门已是顶天了。
于是场上便见四十七位学生,除开一首一尾手上提了最多木牌丁零当啷作响,其余人不过三四个来去。
苏玉瑶支着下巴,转身对蓼氏道:“阿蛮姐姐也不知怎么想的,报了这许多门,若哪一门没过,这考核便算废了。”
蓼氏抚了抚她脑袋没说话,眼皮子微微耷垂的双眸中,到底还是透出一丝担忧和焦虑来。纵然她这贤侄女有些本事,可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怎样想来——
都是不大好的结果。
场上,第一门已经开始唱号了。
头一门,御。
“哒哒哒哒”一连串清脆的马蹄声穿过人群,先生们连正中那老态龙钟的墨国师都退居一隅,十四位换好统一骑装的小娘子们越众而出,将御字牌jiāo付先生,马倌已经牵着十四匹马儿排成四列站到了场中。
跑马场被围得没有平日一半大,在这被“圈小”了的马场里御马,便格外的需要技术了。
苏令蛮目光微动,待见马倌儿整齐划一后撤,身子已经快于脑子一步,率先前跃了。
御马头一个考的便是眼力。
最终选择马匹的优劣,是先生评判的一个重要因素,苏令蛮早先便看好了一匹,孰料身子尚在半空,身后便袭来重重冷风。
苏令蛮这些日子习得的柔术便派上了用场,众人只见这身着绿色骑装的小娘子腰间以一个几乎不可能扭到的姿势躲开左右来袭,足间一踏,漂亮地回旋落在一匹黑色的烈马上。
“喝——”
烈马扬蹄,试图甩开身上之人。
此时其余人方如梦初醒一般,开始争夺剩下马匹的归属权来。
苏令蛮一夹马腹,“喝”地一声,迅速穿梭过打乱的马匹,经过王文窈身边之时,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
杨照一拍椅背,不住声笑,房廪生不忿道:“那位小娘子好生无礼,竟敢如此对王二娘!”
虽然翻白眼也很好看。
谢道阳突然道:“方才那两位突袭之前,先看了眼王二娘子。”
“那又如何?”
“廪生,”杨照点了点他:“若任意一击打实了,那漂亮的小娘子不是断腿就是断胳膊,你可忍心?”
“再者,你且看一看场上其余人之间,争斗归争斗,可都是点到为止。”
房廪生犹自挣扎:“那也不能说王二娘指使的啊。”
杨照笑而不语,此事确实也只是猜测,但这般默契地对手、脚同时出手,恐怕早先便商量好了的,若非那小娘子身手了得,恐怕接下来也不必比了。
苏令蛮心中提防,便不着意靠近人群,在方寸之间将骑术玩出了花来。
一步腾挪、鹞子翻身、一字马、背腹式等,她玩得驾轻就熟,纵王文窈亦骑术jīng湛,可众人的眼光不由慢慢放到了苏令蛮身上来。
骑装紧缚,束出纤腰一握,绿衣小娘子肌体的柔韧xing与柔软度远超常人,常常足间还踏在马上,身子却已顺着卷入了马腹,骑乘之时,呼吸几与身下烈马融为一体,马背仿佛便是她脚下的实地,跳跃、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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