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瑶呵呵一笑,也不着恼,知道她是羞赧了,毕竟这事被撞破行藏,换作自己也得如此,只憋了嘴道:“好好好,阿瑶不说,谁都不说。就等着威武侯上门来提亲。”
苏令蛮心下已经将杨廷恨了千遍万遍,只觉面皮子都快被揭下来似的发晕。
两人走了一忽儿,便到了那搭起的高篷外。
两盏落地琉璃灯下jiāo界的一圈暗影处,踽踽站着一人。
苏令蛮围了围身前的粗布麻衣,苏玉瑶踮脚一看道:“咦,是楚世子?”
楚方喧已然看到了她,小娘子身外披了一件累长得多的粗麻布衣,他以为是哪里出了差错,急问:“出了何事?”
另一头小丫鬟来催,苏令蛮不yù耽搁,便嘱咐苏玉瑶帮忙应付,笑了笑便直接从侧目入了帐篷换衣。
苏玉瑶笑嘻嘻地打招呼:“阿蛮姐姐没事,不知世子来此何事?”
楚方喧心头乱糟糟的,好似撞破了什么,可那一闪而逝的感觉又跑了,只觉得那件粗麻衣极为眼熟,不知怎的心头很在意。
“无事便好。”
“我在台下见二娘子一直没出来,便来看看。”
舞先生也绕到后台,见到镇国公世子一愣:“世子何来?”话落瞬间又想起了两月前京畿沸沸扬扬传起的事儿,误会了:“方才是世子寻阿蛮说话?”
难怪耽搁了。
苏玉瑶生怕方才之事被发现,忙推着楚方喧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先生捎带,阿蛮姐姐先去换衣裳了。”
楚方喧无奈,只得一道出了去,待走到高台下,才道:
“四娘子,我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呢。”
苏玉瑶杏仁似的眼睛弯成了一条月牙儿,若不看这不够白净的脸,倒也显得玲珑可爱:“楚世子可是要寻阿蛮姐姐一会看花灯?”
楚方喧语塞,挠了挠后脑勺,无奈道:“不若一会四娘子帮楚某约一约二娘子去?”
苏玉瑶摊了摊手:“这事,还是世子自去的好。”
苏令蛮入了帐篷,将里边的小丫鬟差遣了出去,那胸腔里怦怦乱跳的心才放缓了些,解开麻衣,发觉身上除了些糙屑,本不堪揉碾的轻纱裙早就皱巴巴的一团,连衣领子都敞开了大半,露出泰半雪玉似的胸脯来。
思及方才杨廷便看着这般的自己,面上似乎还残留着蜻蜓点水似的亲昵残留,不由烧得更加厉害。
“绿萝。”
绿萝默默现了身,对眼前雪玉似的小娘子也不敢多瞧:“在。”
“快快快,帮我瞧瞧哪里不妥。”
苏令蛮手忙脚乱地脱了舞衣,一边披上早晨穿来的书院绿服,一边让绿萝帮忙张罗。
绿萝一愣,伸手自腰间取了帕子,为她擦脸。
只见二娘子白瓷细面上,唯唇间一抹猩红残留,她早先涂抹的艳红唇脂被吮去了泰半,泛着红嘟嘟的光泽,绿萝脑子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素来清冷无双的主公抵着二娘子靠在树gān上亲吻的场景。
她面无表qíng地想:主公果真是艳福不浅。
将口脂擦去,重新涂上一层浅绯唇脂,掸去发上沾到的细碎叶屑,理了理,绿萝才拍拍手道“好了”。
苏令蛮这才急匆匆掀门帘子出去,孰料舞先生候在门口,她惊了一惊:“先生这是……?”
舞先生先将舞字花牌地给她,上下端详了下,方满意地点头:“不错。”
“你今回得的花字牌最多,按照往昔年岁考核,该是中元魁首,书院历来便有规矩,得中元魁首之人,会得一个授章,不算得大物,纪念一下便可。”
“如此多谢先生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绕过高台边站到了台阶处,这时舞先生才朝她露出个带点神秘的笑来:“一会,有个重要人物来,你可莫要吃惊。”
苏令蛮但觉莫名其妙。
可台上景chūn来已经慈蔼地看着她:“苏二娘子,就等你了。”
水红色缎面高台上,得了花字牌的各科魁首均站了,其实满打满算连苏令蛮在内,也不过四人。
苏令蛮下意识便站到了谢七娘身边去,谢灵清眉目端丽,朝她便是一笑:“中元魁首来了。”
台下众人只见方才还跟祸国妖姬似的小娘子此时一身新绿亭亭玉立地站在高台中央,嫣然一笑时,几乎同时痴了——
要论貌美,这位小娘子是无人能出其右,只能与传说中沉鱼落雁的浣纱娘子比一比了。
景chūn来敛容肃目地退到一边,苏令蛮正奇怪着,台阶上却施施然走上了一人。
来人有副高挑秀雅的身材,头顶束发嵌玉紫金冠,九爪金龙袍龙飞凤舞地盘踞在通身玄色缎面袍上,面色是经久不见天日的白,眸光落在苏令蛮身上,便是一笑。
苏令蛮呆了。
她突然想起杨廷气急说的“为引起圣人注意云云”的疯话来,原来圣人果真来了?
台下已有人跪下“三呼万岁”了。
“苏二娘子,别来无恙啊。”
第143章 七夕灯市
白鹭书院每一任的中元魁首结业后, 都是婚嫁不愁, 一家女百家求的。
去岁的中元魁首是王文窈,四枚花字牌, 十门俱优秀——可即便是王右相之女, 亦不曾得过当今圣人的亲自授章。
跑马场上一片肃穆,只余夏夜的虫鸣一阵一阵稀稀拉拉地唱响。
台下乌泱泱地跪了一地人头。
苏令蛮眨了眨眼睛,不大明白本该高居庙堂的圣人如何会出现在此, 却依然记得此前与他在书斋有过一面之缘。
不过——圣人应该并不知道她提前知道了身份。苏令蛮迅速掩去眸中讶异,与谢灵清、王文窈等人一同行了礼。
“很不必多礼。”
杨照口称如此,探手先将苏令蛮扶起,待其站稳后立时抽回手,转身面向台下朗声道:“孤微服来此, 诸位也不必如此战战兢兢, 今夜长安无宵禁, 大可一乐。”
台下诸人又“三呼万岁”着起了身。
授章仪式极为简单,不过是从景先生到圣人再到苏令蛮手上罢了。
苏令蛮下了台, 将被手心捂热的魁首金令翻来覆去地看,除了感觉这金子成色极以外, 反倒没什么真实感。
谢灵清在她身边停了停, 道了声“恭喜”, 一向清冷的面上带了丝笑意。
紫服弟子们神qíng复杂, 但大多还是没甚心机的小娘子,纵从前人云亦云地说道两句,此时亦纷纷放下成见, 面露赧然地向其道了歉。
苏令蛮全程笑眯眯地受了。
当然,她心底并不如何开心——毕竟今日若换了另一种结果,恐怕迎接她的就不是道歉,而是铺天盖地几乎要bī死人的奚落和嘲笑了。
人云亦云说起来并无大错,从众亦是一个极其奇特的现象。
苏令蛮并不是极为大度的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甚至极其小家子气极其任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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