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_白日上楼【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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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覃被这丧心病狂的一脚踢得跟个皮球一般直接滚了出去,恰好压到了刘轩漆光的牛皮靴上,不由心头惴惴不地抬头看人。

  刘轩垂眼看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小郎君,皱了皱眉;再看一眼已经打成一团的人群,更是怒从心起,偏面上还是笑面虎。

  他蹲下身扶起苏覃,轻轻为他拍了拍身上尘土,笑眯眯问:“小郎君可摔疼了?”

  “不,不疼。”苏覃结结巴巴地道,扶着刘轩起身,一个趔趄,不小心腿软又跌在了地上,手缩了缩,满脸无措。

  刘轩怔立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下身凉飕飕的。

  冯三“啊”地叫了声,苏覃脸红得滴血,结结巴巴道:“掌,掌柜,对,对不起……”他捂脸,从指fèng里往外看了看,恩,比他大。

  刘轩从容地俯身提好裤子系上,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地道:“没什么,小郎君并非有意,刘某不会介意。何况,都是男人嘛。”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苏覃腿间。

  苏覃下意识地捂住了:“看,看什么?”

  孰料刘轩不理他了,注意力早放到混战成一团的人堆里,苏覃趁机赶紧偷偷地往边上溜,直到靠到东边的角落,才将手往屏风下的空隙伸了伸。

  苏令蛮从他掌中掏出了握得紧紧的青铜长钥,压低声道:“记得帮我缠住刘轩。”苏覃刚刚举动有章有法,扮可怜装小白兔样样皆来,俱被她收在眼底,可谓快、准还狠。

  为了避免刘轩发现钥匙被盗,gān脆扯了人裤子——也不可谓不狠了。

  苏覃得意地一捏鼻子,“容易!”

  他拍拍手站起来。刘轩手段了得,不过是一会功夫,原本乱成一团的十多人已经被撕撸开来,灰衣人和杜二、冯三全部站到了他身后。外乡人一波,老客饕餮一波,苏令蛮请来的四个混子,又是一波。

  乍一看,刘轩几乎被包围在了一帮子人里面。

  “你们是何人?谁派你们来的?”刘轩不自觉朝苏覃看了一眼,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腰间。

  冯三闷笑了声,外乡人不忿地道:“你们东望酒楼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我兄弟三人千里迢迢而来,不过是一杯酒水怎就喝不得了?老子有的是钱!”

  苏覃叉腰便跳到刘轩旁边,少年郎瘦弱的身材,完全不足以遮蔽刘轩的视线,他张牙舞爪地朝外乡人道:“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你可有我定州城守有权?可有付家通全国之财?……”

  论辩涛涛,旁征博引,说的刘轩和其他人俱是一愣一愣的。

  苏令蛮趁机一溜烟跑到了楼梯转角,心中倒是对这个便宜弟弟有些改观。难怪平日到阿爹那告状是一告一个准,嘴皮子利索,又惯会扮像……

  趁着苏覃手舞足蹈说得兴起之时,苏令蛮以一个胖子绝对到不了的灵活身手,半蹲着身子快速地爬上了三楼——

  感谢苏覃。

  第20章 赏梅宴(四)

  伴着楼下苏覃的抑扬顿挫,苏令蛮蹑手蹑脚地踏进了无数定州人心中的圣地——

  据说这里有金波玉液,有倾国妖娆。

  妖娆苏令蛮是没见着,三楼陈设并不出奇,甚至可以说有种朴素的清雅。

  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东花厅,临窗是一张紫檀木长桌,边角因年代久远掉了点漆,几上书册随意地摊开着,砚台半gān,笔架上一支细羊毫松松挂着要掉不掉,看起来像是主人匆匆出门未及收拾的模样。

  典型的待客之地。

  苏令蛮视线匆匆扫过,并未发觉酒壶之类的物品,便又穿过花厅向里,并排两间厢房,走廊墙壁上随意地挂着些许书画,看似并不珍贵,但苏令蛮一眼扫去,却是越看越心惊。

  这里每一副字或画,都是当世或前朝大家所书,每一样拿出去,都是价比千金之物,可现在就这么凌乱地陈列着,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好像在调侃:呶,拿去,我还有很多。

  苏令蛮不免佩服起建这座酒楼之人的七窍玲珑心了。

  世上真名士可谓不多,但自命不凡之人却数不胜数。

  人生在世,有些本事的总希图在身后留下一番名号,有这么一座可以算得上“遗世独立”的酒楼在,又何愁名士不来?不是所有人都是隐士,便是真隐士,或也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光——这样累积起来的佳作,几乎可以以海量计了。

  苏令蛮推开第一间厢房,发现果是一间库房,壁橱都做了除湿处理,空气中尽是书画放久了的尘气。如此之地,自然是不能存酒的,苏令蛮意不在此,又匆忙推门出去,开了第二间厢房。

  一间正经的休憩间,苏令蛮顺手掩住了门。

  空气中似乎还散着淡淡的檀香,青绿色账缦,一水的紫檀木桌椅到配套拔步chuáng,陈设简单不失雅致。博古架上放着一只古朴的陶陨,看得出是主人心爱之物,边缘都摩挲得有些掉了色。

  chuáng、榻、香炉、博古架、书桌,cha屏等等,苏令蛮一一看去,都未能发现储物的东西,她不由得有些泄气,心中起了念头:

  莫非那酒,当真存到了什么地下酒窖之类的地方?

  苏令蛮颠了颠手中的青铜长钥,犹不死心地四处探看,直到chuáng架子后离地约三寸之处,摸到了两个孔dòng。她心中一颤,连忙矮下身子,几乎是趴在地上才看清了,堪堪将长钥的两脚对着两个孔dòng,小心翼翼地cha了进去。

  黑压压的云层挤进来,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静得似乎能听见心脏在胸腔狂跳,苏令蛮深吸一口气,趴在地面静静地等待。忽而一道刺眼的白光划破沉寂的黑暗,紧接着,“轰隆隆——”大地轰鸣。

  苏令蛮猛地一扭钥匙,“卡啦啦——”混在剧烈的雷声中,chuáng架后的一道石门开了。

  ——居然是机关术?

  苏令蛮看着石门慢慢地豁开一道可以容下浑身肥ròu的fèng隙,一个扭身,灵活地滚了进去。

  正在这时,厢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响起,刘轩懊恼地抱怨道:“苏府那浑小子可真是混世魔王,竟然将我……”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只道:“今儿个真真不顺,不提了。”

  苏令蛮静静地趴在地上,一时不敢动弹。现下被逮在窝里,只要等这天黑一过去,便能直接做个那被捉的鳖了——怕今日后,她又将引领定州一段时间的茶余饭后,做大众的楷模,民生的谈资了。

  此时,她确实是不大担心的。

  至多不过是丢回脸,苏令蛮自问除了这满身的肥ròu,她旁的不多,一副铁皮铜心还是有的。

  黑黢黢的房间里,刘轩没有点灯。

  他摸着黑坐到了长榻旁的木椅上,翘起二郎腿,看着坐在书桌后,隐在暗处仿佛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说道:“消息属实,你打算……怎么做?”

  “哼,他身为……”那人隐去了话头,顿了顿又道:“尸位素餐,祸水东引,害得长郡、奉天两郡成了突厥的天然粮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说,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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