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_白日上楼【完结】(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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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辅一脉本就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不吝于推波助澜之举,一听这话,哪里肯真的让自家妻女涉险?原来还装腔作势地做些敷衍动作,以对抗羽林卫,此时弱得近乎无。

  圣人看得气苦,有一口血喷了出来,登时便捂着胸口晕了过去。

  “圣人昏了!”

  李公公急怒道:“中山王莫不是当真要弑弟继位?”

  这样,就不大好看了。

  中山王叹口大气,挥手让人将圣人扶下去看太医,背负双手几乎是志得意满地看着殿中打斗。

  保皇派没了主心骨,本就绵软的抵抗在圣人倒后更是乱了套,龙鳞卫也如一盘散沙似的被冲散,被羽林卫三下五除二地绑了。

  “慢着!”

  就在羽林卫yù将残余龙鳞卫一刀一个解决了,杨宰辅出言阻止:“中山王,还是莫要太过。”

  中山王眼见胜利在望,对杨宰辅出言并不恼怒,瞥他一眼,杏仁眼眯起,笑得格外文雅:

  “便听叔父的。”

  是叔父,只是是隔房的叔父。

  杨宰辅唇角微掀,默认了中山王的招抚。

  中山王早就打探清楚,敬王父子多年失和,杨宰辅大权在握,并无意废帝立新,是以他用重金砸开了宰辅夫人的门板,以枕头风chuī得宰辅大人靠向自己——再不济,在他举事时,保持中立便可。

  如今看来,这枕头风果真极有用。

  中山王筹谋多日,一朝翻身,终于扬眉吐气,便看着满地láng藉、尸首乱飞,也毫不介怀,顺心顺意地踩着血ròu铸成的道路往外走。

  诺大瑰丽的明华宫,早已成了人间修罗之地,几无下脚之地。

  圣人这一昏,他自觉不大放心,生怕是纵虎归山,便gān脆跟着李公公与太医院几个一道去了乾元宫,只jiāo代羽林卫莫要放人,言语客气地请众臣呆到中山王来为止。

  杨照这一昏,便是半日。

  朝臣们与女眷们也都被拘了半日,在晨光熹微将明未明之时,圣人终于醒了。

  他睁开眼,举目四顾,发觉自己还躺在熟悉的寝宫内,不由叹了口气,原来是一场梦啊。正自侥幸间,却见眼泪涟涟的李公公哭丧着脸道:“圣人,您终于醒了!”

  圣人觉得不大对劲,翻身yù起,却发觉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之前的经历才一点一点在脑中回放了出来。

  李公公满脸哀色,圣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方才种种,竟是真实,不由闭了闭眼:

  “公公,孤……输了,是也不是?”

  李公公垂着脑袋没吭声,反是chuáng旁另一道最近听熟了的嗓音替他答了,这声音里,有志得意满的轻佻,更有扬眉吐气的畅快:

  “我的好弟弟,你当然输了。”

  中山王笑眯眯道。

  圣人微微侧过头去,不yù看这人的得意,嗤地自嘲一声:“孤当真是眼瞎。”

  白白养了这一头láng许多年。

  中山王并无意听手下败将的自我剖析,负手道:“旁的多说无益。圣人若想好好活着,这有纸有笔,不若写份禅位书,好让哥哥安心。”

  圣人朝他呸了一声,口水溅到中山王面上,他不在意地以袖揩脸,哑然失笑:

  “圣人,莫怪哥哥赢了你,哥哥这许多年,可都是这么唾面自gān着过来的。”

  “写吧。”

  “如若还要圣德太后后半辈子安生的话。”

  “你——”杨照气得脸红脖子粗,偏生除了一点勉qiáng握笔的力气,连坐起的气力都没了:“你无耻!”

  “我无耻?”杨彻赫赫发笑,笑声穿透宽阔的乾元殿,传入远处的云霄:“总比不得圣人您,连恭太妃您阿爹的女人,圣人您都能拉得上chuáng、受用得去。”

  圣人面上一瞬间的变色没有逃过杨彻眼睛,他摇摇手中折扇,笑道:

  “想知道大兄我怎么知道的?

  “那这便说来话长了,还记得十年前,我头一回来长安时,送圣人的一只金刚鹦鹉么?”

  那可真是一只稀罕又华丽的鸟儿。

  圣人眨了眨眼,他确实记得,确实稀罕,还会说几句俏皮话,中山王声音低沉,似还带着一点追忆时无可奈何的怅然:“阿巧可是我打小的伙伴,我没舍得留在中山便带来了长安,孰料圣人看上,一句话便弄了过去。”

  弄过去便弄过去了,可孰料没出十日,他便在圣人的宴上见到被拔了羽翅炖得香喷喷光溜溜的阿巧。

  “圣人可还记得当时您如何说的?您说,您不过是想试试——这金刚鹦鹉的滋味是不是与白rǔ鸽一样。”

  说起往事,除了眸光还有些凶狠,中山王那张文秀的面上依然笑意盈盈得不惹人讨厌,“这是我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权势,什么叫屈rǔ。”

  心爱之物被夺去,被糟蹋,最后还要说句“又老又柴,不怎么样”,中山王笑着拿折扇点了点圣人下巴,道:“恭太妃帮着我一道将圣人丢弃的阿巧葬了,我二人总有些莫逆qíng意。”

  “哦,对了,还有许多消息,包括您那容妃的先知先觉,也都是太妃暗中传与王兄的。”

  中山王说起恭太妃时,并不如口中那般看中,反是有些轻慢。

  圣人抿了抿嘴,倔道:“孤不会写的。”

  “何况便是禅位,也不该是你中山王,我嫡支还有敬王杨廷,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中山王?”

  这话原也在理。

  “原先我还在头疼这事——不过,这还得多谢圣人相助,圣人您不是让容妃安排去放火烧庄了么?”中山王摊手无辜道:“想来那现在赶过去,那边边也该只剩一堆枯骨了。”

  可怜京畿第一美郎君,岫云杨郎,死时也不过是寥寥的枯骨一堆。

  圣人面色发白,捂着胸口“你你你”地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还有件事,也与你说一声,”中山王拍了拍杨照的脸,戏谑道:“圣人不是一直怀疑自己不能生育么?那该去问问您的好姘头,恭太妃每回与您私会时,让您不可自拔的香,是什么香。”

  “噗——”

  圣人怒急攻心,喉头发甜,又喷了一口血出来,脸如金纸,再无人色。

  “圣人今日所得,皆是您咎由自取,可怪不得我。”中山王慢吞吞地将宣纸与御印置于榻旁的几上,示意身旁留下两人监视,才大笑着扬长而去。

  圣人捂胸喘息,只觉便是从前皇叔欺人,也从无一日这般生恨。

  “圣人,中山王连太医都不让给您真看,这药……也不对症,若您继续这般执拗下去,恐怕……xing命不保啊。”

  李公公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求他。

  圣人气若游丝地躺在chuáng上,他从无一刻这般清醒地知晓:他这条命,久不了了。

  他活不了多久了。

  “外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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