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_白日上楼【完结】(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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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八,你在说,二娘子的尾巴就该翘起来了。”

  巧心打趣着说道,她试了试水温,看差不多,便拉着小八退了开去。

  如今这泡汤浴之事,全是绿箩伺候着,已经是惯例了。

  绿箩将养身汤剂拆开,放了约有一份的量,便帮着苏令蛮退去了素缎里衣,只余肚兜,人便退了开去。

  苏令蛮踩在杌子上正要将腿伸进去,却忍不住“咦”了一声。

  绿箩闻声转了过来,却听苏令蛮道了一声:“味道不对。”她平素闻惯了,早就熟悉了这汤剂的味道,稍有点不一样,便觉察出来了。

  绿箩连忙快走几步,一把将苏令蛮从杌子上抱了下来,扶到屏风另一边去。

  苏令蛮一边系着袋子一边吩咐绿箩去将居士秘密请来:“务必不能惊动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绿箩:我有严重的粉丝滤镜

  阿蛮:希望不是小八,不是小八!

  第55章 顺藤摸瓜(四)

  两盏琉璃灯内, 幽huáng的烛火活跃地跳着,将不大的屏风一角照得透亮。浴桶内的水还温热, 苏令蛮披了件长衫, 懒懒地半靠在屏风上,水汽氤氲间面上神qíng让人看不真切。

  麇谷居士被绿萝领着,提着藤箱绕过众仆役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也没打招呼, 直接俯身小心地取了点水出来,置于一盅白色的瓷盏里。

  浴液清透,白色的瓷底微微泛着一点绿, 不仔细瞧绝对发现不了。

  “如此晚还要劳烦居士跑一趟, 阿蛮真是深感愧疚。”苏令蛮叹了口气。

  麇谷觑了她一眼, 一眼便知这丫头心里藏着事, 忍不住呔了一句:“任想什么?便真的有人要害你,又有何要紧?”他人生沉浮数十载,风波诡谲、生死伦常间, 见过的丑恶不知凡几,早就习惯了。

  苏令蛮笑了声:“也是。”心里如何,却是不能与旁人道了。

  麇谷也是没搭理她,先以银针探知,银针毫无异样,便又轻扇小风嗅之,眉间一蹙,似想起什么,俯身从藤箱里翻了翻, 掏出一支长形的空心竹管,开了盖,滴了一滴透明的液体进去,顿时如油泼入水,白盏内立时水汤四溢,不一会便清澄的液体便完全变成了粉色,在幽huáng的光里,透着股妖异。

  绿萝“啊”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眉峰隆起,成了一个山字。

  “小丫头你也知道?”

  麇谷诧异地瞅了她一眼,他并不知绿萝曾是杨廷暗卫,只以为是个有些功夫的小丫头,如今见她目露了然,不由兴味盎然,暂时忘却了对妇人的厌恶。

  “奴婢不是很确定,但遇竹心榄变粉水的话,恐怕是糙岭菇。”绿萝迟疑道。

  “不错。”麇谷肯定地颔首:“此菇长于罗城以北,yīn凉山涧之地,本身无毒,但研磨成粉,再辅以黑心糙,轻则能使人皮起麻疹,痒痛不堪,重则流脓生疮,溃烂皮穿,实毒矣。”

  绿萝听罢,忍不住微微侧头,觑了苏令蛮一眼。

  她本以为会看到一个花容失色的小娘子,却未料这二娘子年纪小小,却是神色如常,除了一双嫣红的唇瓣微微发白以外,竟看不出其他qíng绪,只一双秋水眸沉得像一片幽暗的湖,那些鲜活外放的qíng绪,一下子全数收敛到了不知名处。

  “所以,”苏令蛮长久无言,再开口时竟然倒了嗓子,哑得割耳朵:“那下毒之人,是想再害我一次?让我皮烂容毁?”

  一双手,藏在长袖里,已然绞得发白。

  苏令蛮想起巧心,想起小八,忽而又觉得着实没什么意思。在她十四年的人生里,阿爹从来缺席,阿娘虽好些,可也时常掉链子,唯有巧心和小八常随身边,一个心细如发,照顾妥帖,一个心直口快,嘴甜似蜜。

  如今突然这两人不能信了——

  连空气都透着股茫然,苏令蛮揩了揩眼角,发觉竟然一点泪意都无,仿佛是自中毒伊始,心底便早知有这么一天来临似的。

  麇谷居士抚了抚苏小娘子的发顶,难得柔声解释:

  “糙岭菇无色无味,泡入水中本不该被你察觉。只你平日泡惯了老夫配的养身汤,黑心糙与其中一味药冲了,将这馨香之气变得有一点涩,你才会发觉。不过——”

  苏令蛮眨了眨眼,一双瞳仁安静地看着麇谷居士,并不催促。

  “不过这毒,所下剂量极少,依老夫看,二娘子便是泡了,也不过起些皮疹,过个十天半个月,皮疹便会自动褪下。”麇谷不大想得明白。

  苏令蛮却立刻意识过来了:后日就是寒食节!

  若她这几日起了皮疹,自然是不能见人的,更去不了寒食节,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下这么个不痛不痒的药,只为阻止她去寒食节,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浴桶内的水已经冷透,麇谷居士拎着藤箱坐到了屏风另外一边的圆桌旁,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了口才慢悠悠道:“想那么多作甚?不如将人提上来问一问。”

  “居士所言极是。”

  苏令蛮朝绿萝点了点头,绿萝知几,几个纵步便跳出了窗,一声呼哨,暗处人影纵横,不一会便四散开来,去提人了。

  麇谷心中奇怪,只觉得这手功夫哪里见过似的,房内两人均未吭声,一时安静了下去,他忽而击掌道:“老夫知道了!这丫头是,是,是——”

  “就是阿蛮从杨郎君那千辛万苦要回来的暗卫。”苏令蛮帮他说了。

  “对对对,老夫差点忘记这一茬了。”麇谷敲了敲脑袋,笑道:“我这师弟,最爱藏着掖着,就是脾气太差!”

  苏令蛮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便心qíng再差,也忍不住想:这莫非就是古人常说的五十步笑百步?居士还好意思说别人脾气差?!

  正想着,南窗口一动,一连几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都被巧劲一股脑地丢进了房里,有些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正不断挣扎着,面露惊恐。

  小八、小刀,厨房烧火的李婆子,就缺一个巧心了。

  苏令蛮不动如山地坐着,门口一阵轻巧的足音响起,巧心掀帘进了来,脸上还带了点微微的笑意,不过短短时间身上竟已换了件簇新的裙子,发髻也重新绾过,斜cha着一支jīng细的花簪。

  绿萝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后面。

  苏令蛮仿佛意识到什么,坐直了身体。

  “二娘子安好。”巧心走到她面前,矮下身子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苏令蛮不让不避地受了这礼,小八抬头,嘴里塞着布,懵懵懂懂地看着这一切。

  苏令蛮挥手示意绿萝将这些人口里的布取了。

  “莫呼出声。”

  小刀身子抖成了糠筛,她想起前阵子杖毙的chūn雨,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厨房的李婆子垂着脑袋,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好让贵人看不见自己。

  巧心温温柔柔地道:“诸位不必担忧,此事全因巧心而起,绝不牵累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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