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_白日上楼【完结】(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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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儿是个大度的,不会与你争。”

  苏令蛮挣了挣,下巴被桎梏的疼痛让她“呲”了一声,不由想到上一回暗夜里东望酒楼的檀香,那时她只觉得心跳加速,此时却只有满腔厌恶。

  她冷笑一声,诈他:“我猜,此计应该是大姐姐与你合计好的?镇哥哥,你可是上当了。”

  “上当?上……什么当?”

  吴镇一挑眉,心不在焉地着她说,视线qíng不自禁地落在她露出的一点香肩上,浑圆剔透,当真是让人魂苏骨软,只觉得浑身热得想跳入这温泉池中。

  “不巧,我那大姐姐最近移qíng别恋,看上了京城来的那位杨郎君,镇哥哥你觉得……她做这出,是为了什么?世上可没有哪一个女子肯心甘qíng愿地与人共侍一夫。”苏令蛮不动声色地挑拨:“一旦将你我送做了堆,她便是不肯当小妾,也是理所应当,到时候再去与那杨郎君双宿双栖,便再美不过了。”

  即便想了放弃,可说到旁人与杨郎君双宿双栖,苏令蛮也仍然浑身不是滋味,一双美目不由黯淡了些许,连忙又挑起jīng神看着吴镇,试图从中找出脱身的机会。

  吴镇自然知道苏令蛮口中的杨郎君是谁。

  便他再自视甚高,也晓得自己与这美杨郎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说身份,便长相也相去甚远,拍马不及。要是苏令娴转而欢喜上这人,简直是天经地义,他半点都不会怀疑。

  吴镇面色不变,心底却是立刻便信了苏令蛮的说法。

  何况娴儿最近总不肯与他出门,只鸿雁传书,便今日这坏主意,也是她出的,而且态度不同寻常的热切和诚恳,如今想来,简直是往他面上扇耳光。

  男人便是如此——虽已挪了qíng移了心,可依然希望原属于自己的女子保持一片初心,痴心守望。若女子也生了贰心,便是不守妇道,再不欢喜,却也会生出尊严被犯的耻rǔ之感。

  吴镇属不可避免地属于其中之一,面上的神色立时变得凶狠了起来,白净的面皮上青筋爆出,话几乎从牙齿fèng里挤了出来:“此、话、当、真?”

  苏令蛮忙举手示意:“当真,绝对当真。”

  顺道出了个主意:“依照大姐姐的xing子,此时必定在近处看着你我,镇哥哥若当真放她不下,不如使个计将大姐姐叫出,我姐妹二人一同伺候镇哥哥,也算一段佳话。”

  吴镇面色yīn晴不定,苏令蛮抬头看他,温汤边的水汽几乎晕湿了额发,显得她楚楚可怜,弱不禁风:“阿蛮如今被下了药,手无缚jī之力,镇哥哥难道还怕阿蛮逃了?”

  吴镇咬牙看这她,手一松先是放开了她,想想又不放心,gān脆扯了她肩上账缦,将她束在了chuáng架子上,塞了嘴巴,见没有遗漏,才拂袖出了门。

  苏令蛮见这灾星终于抛开自己去寻大姐姐了,连忙深喘了口气,朝绿萝呜咽了一声。

  绿萝刚刚被甩开,早在苏令蛮示意下装作受伤,瘫软在地,吴镇这书生没甚江湖经验,轻易便放过了她,如今在苏令蛮示意下,连忙抽了匕首,三两下将打了死结的账缦割开,将苏令蛮剥笋一般剥了出来。

  眼看白馥馥的手脚上一圈红肿,绿萝红了眼眶,咬牙道:“改日必要将那姓吴的片了当ròu吃!”

  “片不片ròu以后再提!人快到,莫耽搁了!”

  苏令蛮顾不得披衣,随便将明衣裹了,包着脑袋往窗fèng往外一探,果见一男一女推搡着从对面的西厢房从回廊往这里走,已经快到门前。

  如今qíng势显然不大妙。

  她与绿萝也不知何时中了招,迷药药xing极其霸道,虽神智清醒,两人却都成了彻底的软脚虾,门口出去显然不成,可房间也只屏风后一个北窗,门旁一个南窗,两人要想都出去,恐怕来不及。

  绿萝当机立断地开了北窗,推着苏令蛮爬将上去:“二娘子,你先走,吴镇是冲着你来的,奴婢不要紧。”

  苏令蛮只觉一股巨力托着自己上了窗,虽qíng知这是当下最好的法子,鼻子却忍不住微酸,为避免磨蹭,gān脆一身翻身直接摔到了地上,薄薄的chūn衫完全挡不住袭来的疼痛,膝盖被窗下细碎的硬物蹭伤了。

  北窗哐啷一声,关上了。

  里边已经传来吴镇高声的呵斥,苏令蛮顾不得疼,连忙爬起来拖着软脚快跑,眼前正好一扇窗静悄悄地开着,想到那许是会做了出气筒的绿萝,她也不知怎的,体内凭空生出一股力,直接一撑窗沿,人已经落入了隔壁的厢房。

  正入眼帘的,是一池弥漫的水汽。

  雾气白茫茫间,一片偾起的玉色肌理映入眼帘,每一寸都恰到好处,杨廷蹙着眉,不耐地看着她,苏令蛮呆了呆,顾不得看到的,深喘了口气,直接跪下身去:“求郎君救救绿萝!”

  汤池边cháo湿的水汽,弥漫了她的眼睛。

  在这一刻,苏令蛮深深地感觉到了命运的无常和恶趣味,就在她下定决心要远离杨廷之时,命运却戏剧化地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又一次将他推到了她面前——以救世主的身份。

  “哦?”

  杨廷看着头也不敢抬的苏二娘子,视线落在她匆忙间露了大半的肩膀手臂,白皙的皮肤上遍布了擦伤和泥土,可即便如此láng狈,她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头颅谦卑地垂下。

  但他知道,她脑后有反骨,绝不如表现出的这般恭顺。

  脚尖一点浴池,人已经跃到了半空,裹着屏风上的长衫缓缓落下,看着死死垂着头的苏令蛮,杨廷慢条斯理地系着袋子,沉声道:“绿萝如今已不是我的暗卫,生死由天。”

  “可是——!”苏令蛮猛地抬头,在触及那双冰冷的双眸时又往回一缩,想起那半开的北窗,极少会有人在沐汤浴之时开窗纳凉,毕竟还是chūn日,眼里不由升起一丝希冀:“若我将绿萝奉还给郎君呢?”

  自己人,总该救了吧?

  杨廷眼睛眯了眯,不置可否,半晌才朝外唤了一声:“林木!”

  林木颠颠地转过屏风来,眼睛老老实实地哪也没看,垂首道:“郎君请吩咐。”

  “你去隔壁将绿萝带来。”

  林木松了口气:“喏。”人已经一个箭步消失不见了。

  苏令蛮吁了口气,这才发觉膝盖和肩膀钻心地疼了起来,她拢了拢不断滑落的外衫,轻轻地道了声谢。

  “不必谢我。”杨廷绕到屏风后,衣料窸窸窣窣间磨蹭,隐约见身姿如松,蜂腰猿臂。

  苏令蛮软塌塌地坐在汤池边,双手环过膝盖,手掌间细碎的伤口淅淅沥沥地发疼,可怎么也比不上她刚刚的认知:“所以,郎君之前便听到了隔壁的那些碎语,开了一扇窗,给阿蛮留了条活路?”

  杨廷懒洋洋地系好外衫,才道:“从你一进门开始,我便知道了。”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尤其如此。

  失望多了,反倒麻木了。

  任胸口穿堂过的风将自己淹没,冷意顺着湿漉漉的水汽一层一层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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