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衙役却似听进去了,竟是眼睛一亮,“她就要走了?那您几位呢?”
这话说得奇怪了。
年长的兵士眉头一皱。
衙役许也是发现,连忙补救道:“实话跟二位说,咱这巡河署衙虽然小,可也算是衙门不是?除夕新年照例也能停几日的。可如今要是那位不走,您几位不走,咱还能回家过年?”
这么说,倒是也说得通。
年长的兵士说:“怪只怪那些贼寇好事多为。什么人不惹,偏要把那位bī得跳了海。”她回头看了眼,即使她现在只能看见围墙,“谁能咽下这口气?是我也想把贼窝都端了,何况那样的人。”
“那……那是非要打了?”衙役说着,声音里竟然微微发起颤来。
年轻的兵士看她一眼,只道她惧怕与贼寇砍杀,所以才紧张。她随口安慰道:“再忍忍吧,虽然没有准信,总也就在这几日了。”随后一句,倒像是她安慰自己的,“熬过这一关,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回家。”
“就在这几日……”衙役的声音越发惊颤,眸中更是闪动不定。
只是三人说了一会话,热汤终于凉了一点下来,两个兵士赶紧吃ròu喝汤,竟是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异常。那衙役在两人吃喝时也装模作样地把豁口锅凑近嘴边,却不见她吃。
那两个兵士才吃了几口,表qíng就渐渐呆滞起来,不一会扑通扑通两声倒在地上。衙役见状把锅子一扔,先试试两人气息,确定昏迷了之后先伸手扯下腰牌,再剥去两个兵士的外衣,然后掏出短匕,在一人胸口上扎了一刀。随后她把东西一卷一裹,窜到巷口厚,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不再有人添柴的火堆没多久就在寒冷的夜风里熄灭了。只留下两具尸体,静静地倒卧在地上,毫无动静。
第105章 出兵令
巡河署衙正堂里,一片沉重凝滞的安静。
李凤宁坐在正位上表qíng不好看,底下也一片凝重。萧令仪面色尴尬中带着羞愧,领着兵士来的校尉林继业额头青筋直跳,还有衙役领头的何伍长倒是无关了,可眼下屋子里气氛不对,她缩着脑袋巴不得所有人当她不存在。
至于造成目前这种结果的原因,自然是地上那并排躺着两具尸体。
尸体保持着蹲坐后被人推倒的姿势,胸口手臂上原来只是暗沉的污渍,因屋内比外头暖和,污渍慢慢融化,散发出一股不容错辨的食物的味道。
"这还真是……"李凤宁睨视着地面上两具尸体,半晌才抬起头扫视了一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让我大开眼界呢。"
领着兵士来的林校尉虽被李凤宁拘了几天,可到底还是实打实的领头,她本来就面色铁青,此刻听李凤宁讥刺了那么一句,眼里几乎冒出火光来。只是她虽然猛抬起头,也张大了嘴,可到底在最后一刻生生忍住。倒是萧令仪却毫不掩饰她的羞愧,"殿下,"她站起来,十分郑重地握拳躬身,"是我管束无方,才出了这样的……"话到后面,她说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有只野狗突然狂吠,整个衙门居然没有人发现巡逻的兵士里有两个人彻夜未归。李凤宁看向随着尸体一道送进来的豁口破锅,再看看尸体胸口混着油渍,碎ròu和血块的污渍,心里就一阵阵地恼火。
燕地富庶整个赤月都有名,这两个又不是饿到眼睛发绿的饥民,居然看见点ròu就失去戒心,结果白白送了xing命。领头的校尉傲慢无礼,底下的兵士为了口吃食就把自己蠢死,虽然李凤宁早早就明白那位宁城的萧刺史不可能会重视她这么个"皇女",可眼下这样的结果简直是明晃晃地在打她的脸。
连点面上功夫也不屑于做。
李凤宁眼睛微眯。
这位萧刺史……
她记住了。
"殿下!"一道急迫的声音陡然在门口响起,整间屋子的人都朝那里看去。
是萧端宜。他不请自入,已经站到了正堂里。
李凤宁见他神qíng惶急,额头隐隐见汗,不由一挑眉。
这位在萧令仪应承下领兵的任务后便说想就近照顾妹妹。有人要接管杂务,李凤宁自然不会傻到搬出什么"于礼不合"的规矩来。因连日来吃食汤药上都挺顺心,李凤宁也就默许了萧端宜占用正堂外侧间的行为。外侧间本是巡河官僚属处理文书的屋子,正堂里说什么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令李凤宁意外的是,这个做了几日隐形人的萧二公子居然会自己跳出来。
李凤宁再细细看了眼他的神qíng,确定那真是一头急汗。
真是奇了。
他就对渭阳百姓如此疼惜?
"二公子请说。"自萧端宜进来,只有萧令仪自自然然地去看了他一眼,屋里另外两个虽然诧异,却显然相当明白非礼勿视的道理,立刻低下头去。不过,他既然开口唤的是她,李凤宁也只能接话了。
"当务之急……"他一顿,"是查出这两人为什么被杀。"
"当务之急"呢……
李凤宁不由又瞟了眼萧端宜。
以大家公子的标准而言,萧家倒是把这个隔房的甥儿教养得不错。就这几日看来,首先收拾内务的确称得上个好字。于外务上……
足够敏感,为娘家人开脱起来也不生硬。
李凤宁自然不以为萧端宜那头急汗是为了两个把自己蠢死的兵士,而是应该看出她对萧家的不满了。不过,开脱管开脱,这句话本身却是不错的。
虽然明白萧端宜的私心,李凤宁还是顺着他的想法平息了几分先前的怒气。
"这两个蠢货都知道些什么?"李凤宁一边说,一边把眸子转向萧令仪。
萧令仪先是一愣,显见没明白她哥哥这么冲进来是为了什么,可到底最近全盘事务都由她经手,李凤宁一问她便立刻能答出来:"也无甚特别的。"她想了想,"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人人都知道,近些日子我进进出出也都没瞒过人,只是具体到了什么地步,除了殿下之外我也没跟别人细说过。"
萧令仪被李凤宁派了总掌的差事,其一是安排巡逻而后听取报告。其二则是向渭阳当地商户借取船只和老于经验的船妇,最后便是安排林校尉带来的兵士轮番去船只上进行cao练。
第一和第三项,也不拘于兵士,只要人在渭阳不聋不瞎的都能知道,说不上什么保密不保密。而借人借船这个实在繁琐,并非亲身实历的,即便听旁人解说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也只有李凤宁因天天听萧令仪汇报才弄得明白,其他人即便知道些枝节,也拼不成整块。
李凤宁一转眼珠,看了眼萧令仪在说"除了殿下"时依旧一脸坦然的萧端宜。
真没想到,这萧氏兄妹好的跟亲生的没两样,大事上居然还能把握分寸,一个不乱说,另一个不乱打听。
这念头一闪而过之后,李凤宁沉吟了一阵,"今日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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