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未竟身体一震。他猛地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完全无法掩饰他的震惊,“那你……我……”
再度开口时,李凤宁的声音有点涩哑,“……在驲落王帐,他救过我,我也救过他。”李凤宁看着眼神都开始动摇的凤未竟,心下大为不忍,可都已经开了口的事如果不继续说完,只会在彼此心里留下疙瘩,“他曾经希望用孩子把我留在糙原,我拒绝了。但是在我逃回敦叶城之后,即使他带着人来迎回驲落汗,却始终没有想要来见我。”
“所以……”凤未竟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耳语。
“而去年九月十一,曲江池畔跟你见面之后,他把女儿的尸体送到我面前。”悲伤,终于还是满溢了出来,“在那之后,他一直住在我们家里。”
凤未竟一愣之后,瞪大了眼睛,“他,他现在还在□□里?”
“他不愿意走,我也不愿意再见他,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了。”李凤宁对着她的夫君苦笑。
李凤宁的一句“不愿见他”显然对抚平凤未竟的qíng绪颇有助益,好歹是叫他的语调回复到平常的样子,“但是,现在驲落又出了问题,所以你必须再去见他。”
“我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坚韧的人。”李凤宁显然知他甚深,“而他能在府里一待就是整个冬天,显然是驲落那里出了什么事,所以他根本回不去。”
“若他知道赤月有求于他……”这一回,连凤未竟的脸色也沉下去了。
“他的拒绝的确让我颓废了很久,但我是在决定忘记他,决定重新站起来之后才在连府遇见你。”李凤宁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认真,“清容,我娶你不是为了逃避,不是为了拿你来疗伤,我娶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凤未竟显然没想到李凤宁会突然说这个,连眨了好几下眼,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开始只是觉得很轻松,不知不觉间就开始想再次见到你,最后就变成想天天都见到你。”李凤宁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所以你要答应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嫁都已经嫁了。”被李凤宁手掌所覆盖的皮肤开始发热,凤未竟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我还能去哪里。”
素来都嫌清淡苍白的脸只略染上几分羞意,竟泛起一点淡淡的妩媚之色。
“就算我不是秦王,就算所有人都说你应该给别人让位,就算赤月会因此亡国,你也要牢牢地占着我夫君的位置,绝对不会把我让给别人?”
李凤宁如此夸张的说法到底逗笑了凤未竟,他点头,“就算赤月因此亡国,我也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我要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你尽可以生气,但是不可以默默离开我。我要是哪天不知发什么疯,你也要努力把我抢回来。”
“好。”凤未竟无法克制地弯起唇角,“我答应你。”
第215章 王女与王子
即使李贤没在勤诲斋的书房说出多西珲就在□□的消息,也不代表李凤宁可以继续漠视驲落王子与她近在咫尺的事实。
李凤宁自忖不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却真是怵了与多西珲见面这回事。他从来不像凤未竟那样不知不觉就能抚平所有的焦躁和烦恼,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团火焰一样。远看着热烈明亮,永远会在第一时间吸引任何人的视线,但若是一时忘qíng而轻易靠近了,等待着的就只有烧焦全身的下场。
所以她不想见他。
但是作为赤月的秦王,作为李贤的妹妹,她又必须去见他。然后必须是尽快地,不能有拖延地从他那里获取尽量多的驲落qíng报。
也所以她即使可以借口“太晚”而没有在从宫里回府的当天晚上去见他,第二天也必须见他了。
李凤宁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缓缓地吸气又吐气,借机平息自己身体里一股烦躁。
多西珲还不至于能牵着她的鼻子走,但是李凤宁却实在没有能在他面前保持理智的信心,所以她最好是能先预想一下将会出现的qíng景,然后再遣人去把他请过来。
首先是婚姻。
但是因为她已经娶了凤未竟为夫,就算他愿意屈就侧君之位,反倒是李凤宁不想与他再续前缘。
接下来就是权势和地位。
多西珲是驲落人,他想要在赤月呼风唤雨就只有一条路,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赤月女人。而这一条几乎也是不可能的。
那最后,就只有亲qíng了。
与多西珲血脉相连又还活在世上的,就只有阿约夏……
想到这里,李凤宁突然一皱眉。
多西珲是在去年,也就是盛德元年的九月十一到达安阳,现下是盛德二年的二月,也就是说加上他在路上花的时间,他至少已经有半年没见过阿约夏了。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离家半年过,但那时孛腊还在。孛腊就算再怎么忽视小女儿,也不会容忍别人作践阿约夏。而葛鲁米看着却实在不是个能疼爱妹妹的好姐姐。
所以,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多西珲放弃阿约夏了,就是……
李凤宁“霍”地一下猛站起来,动作大得整把椅子都在那里摇晃。
“来人,”她扬声道,“去把驲落汗世女给我请过来!”
两个时辰后。
一位特别的客人走进了李凤宁的书房。
她约莫十五岁上下,额高鼻深穿着颜色鲜艳的骑服,完全一副驲落人的样子。只是她眼神莫名地有点yīn郁,完全不复糙原上初次见面的明朗和单纯。
果然是阿约夏。
李凤宁眼睛一眯。
怪不得多西珲会千里迢迢来到赤月首都。
他显然又巧舌如簧地说服了葛鲁米,让阿约夏代替葛鲁米的女儿来到安阳为质。对葛鲁米来说,送走无关紧要的妹妹当然比送走自己的亲生女儿好。而锦叶接收阿约夏的人,只看她与葛鲁米三四分相似的面容,再加上年龄也对得上,便不会多加怀疑。
而对多西珲来说,赤月只会善待阿约夏,说不定还会企图用赤月的诗书礼仪去侵染一个未来的“大汗”。
还真是……
一石二鸟。
不过,多西珲显然高估了他妹妹的承受能力。她说不上对之前的阿约夏有多熟悉,却可以感觉到她应该是个充满活力的孩子,而现在的阿约夏却只是沉默着。
时间在阿约夏与李凤宁无声的对视里默默地流走,直到书房的门再度被人打开。
“……阿约夏?”而跨进来的那个人,他的声音轻易刺破了满屋子令人讨厌的沉默,成功地把李凤宁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多西珲……
瘦了。
在她没有见他的半年里,这个驲落王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李凤宁依稀记得,仿佛有谁在她耳边说过多西珲曾经大病一场。现在他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痊愈了,不过显得有些旧的衣衫穿着他身上有点松松垮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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