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凤宁那丫头叫我有点意外。”李鲲手指一松,奏报就掉到了地上,她看向面具人,“时显都下去了,她居然还忍得住不动手。”
“那位,本就非常人。”面具人的语气更淡了。
“不过现下想想,母皇□□人的本事还真是无人能及。”李鲲眼神飘远了一瞬,“她临终的时候,凤宁那丫头恨不得就在勤诲斋扎根不走了。等到过继的旨意一下,她明明看透母皇的真意了,转头来却还能为李贤掏心挖肺。”她略顿,朝面具人看了眼,“你说她这算是聪明,还是蠢?”
“殿下身份尊贵,在外领着兵部,家中夫女俱全,如此人人艳羡的日子却依旧填不了殿下的执念,满心满眼就想抢下那张御座,又该如何评判?”面具人嗓音柔滑,语声中却满是讽意。
换了诚郡王只怕就要勃然大怒,但诚郡王的妹妹显然度量大很多。她只是瞟了面具人一眼。“我只是不明白,”她声音里的温度陡然下跌,一时间有些沁凉如水,听着倒与面具人十分相似,“做皇帝有什么好的。”李鲲一句话说完,那种缥缈悠远的意味顿时消失,她转过脸,仿佛就只是单纯地好奇,“那你呢,为什么要帮我?”
面具人眸光一闪,好一会才说了句话,“我家走丢了一只小狗。”
她说得认真,倒是叫人不会怀疑她是在随口敷衍,可即便如此安郡王显然也没听懂她的言下之意。只是她虽然看着仍然满眼好奇,却到底没有追问下去。
正在帐子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帐外突然有人扬声禀报,“启禀殿下,有安阳尚书都省来的文书急报要送呈。”
“尚书都省?”李鲲与面具人对看了一眼,“催我快点回去?”随后她扬声道:“进来。”
外头有人打起门帘,然后有两个人大步走进帐子。
李鲲起先漫不经心地,却在那面具人一声“殿下!”的低喝声中转头去看。
然后,微微瞠目。
只见当先的那人并未下跪,她抬了抬手,甚至连头都没有低下去,“驿马来回实在费事,想来四姐姐不会介意凤宁充一充信使的吧?”
第249章 言语亦锋芒
“驿马来回实在费事,想来四姐姐不会介意凤宁充一充信使的吧?”
李凤宁打的就是要叫安郡王措手不及的主意,因此在踏进帐子的瞬间便盯紧了主位。而当她看见李鲲微微愕然,却并没有什么恐慌与过激的反应时,她悬着好几日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至少,她不是想要bī宫。
李凤宁不信一个想要带兵bī宫的人,会有那么镇定的神qíng。
这就好。
但是李凤宁的心才放下来一瞬,因发现帐内还有其他人,便顺势看了过去之后,然后结结实实地一怔,就连过去对着李昱都能卖乖的镇定不知飞去哪里。她眼睛一眯,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凤宁认识我这位座上宾?”
那边李鲲开了口才召回李凤宁的注意力。她转回头去看,却见安郡王正一脸兴味地看着她,心下顿时懊恼起来。
只因帐子里有个旁人,李凤宁便将她因出其不意陡然出现而赢来的那点点微弱优势拱手相让。
只是这个面具人若真不知道是谁,大约也就是多看一眼的事。可偏偏就是因为李凤宁真知道她是谁,因此注意力反倒被面具人引了大半去。
“这等法外之人,”李凤宁丝毫不想掩饰她的不喜,“居然也是四姐姐的座上宾?”
李鲲不由得再次露出一点愕然来,她看了李凤宁一会后朝那面具人一笑,“看来解忧还真是遇见旧识了。”
一直沉默着面具人抬手拿下面具,朝着李凤宁弯起唇,露出个几乎能称为清雅出尘的笑来。只那一双眼眸却幽深无比,其中寒光点点几乎慑人。“一别数年,凤司庾是今非昔比。”她一边说,一边朝李凤宁身侧看了眼,“王子别来无恙否?”
李凤宁正疑惑间,顺势便也朝自己身侧看去。
与她一同进帐的是多西珲看着那个被李鲲称为“解忧”又解下面具的人,一时间眼神有点疑惑和不解,但是转瞬他显然就反应了点什么过来,脸色微微一变。他眉头轻锁,与李凤宁jiāo换了一个明显是在担忧的眼神。
李凤宁眉头一蹙。
这位,正是李凤宁当年在燕州宁城太守府衙里遇见的太守之女谢云流。同时,如果李凤宁没猜错的话,她也是解百忧的主人,那个设局要杀死枕月的人。
李凤宁先回个多西珲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便要转回头去面对李鲲。只是在转身的刹那,她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
多西珲,是怎么认识谢云流的?
李凤宁第一次见枕月,他是多西珲带在身边的侍从。后来种种事实表明,应该是多西珲向解百忧雇了枕月,成功刺杀了驲落的先遣使节。
当时不觉得什么,现下想起来却有个问题。
从驲落领土来的多西珲,是怎么知道赤月有个解百忧的?
诚郡王虽然贪了不少外邦使臣的贡品,也与驲落通了很多消息。但她却实在不像是能在暗地里与杀手组织联系在一起的人。否则她也不用那么苦心孤诣地想要把女儿过继到宫里了。直接寻人杀了无疾,那真是不过继也得过继了。
而现在,解百忧之主站在李鲲身边不足五尺的地方,就仿佛一根无形的线将所有的碎片穿了起来。其实比起鸿胪寺来,守边境的兵将不仅更早知道多西珲要来安阳,更加清楚他要走的是哪条道。至于假装他还在守军的监视下,实则放他先行离开,负责看守的兵士做起来实在是轻松简单。
如果凉州的边关守军已经能让安郡王如臂使指,那么发生在解百忧之主眼皮子底下的事,她又有几分可能是完全不知道?
电光火石间划过脑海的念头,叫李凤宁悚然一惊。所以待她抬起脸来的时候,已经全然没了之前的镇定和淡然。
“四姐姐想怎么样?”李凤宁实在笑不出来,声音更加发沉。
“秦王殿下现在还问这个,”一旁响起一道即使灌满了轻嘲,也依旧柔滑如丝的声音,“便有些无趣了。”
李凤宁微一抿唇,只是定定地看着李鲲。
而就在李凤宁以为她会说些听着豪qíng壮志,其实全是一通歪理的废话时,没想到坐在主位上的李鲲开口却是一句,“凤宁,你不想尝尝天下尽在手中的感觉吗?”
天下……
尽在手中?
李凤宁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天下’的分量……”李凤宁抬头,将自己脸上的苦笑展现给对方看,“曾经压得我连死都不敢。”
沦为驲落王帐帐中囚的时候,唯一能bī着李凤宁不能疯也不能死的,就是赤月百姓的生命。她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却也深怕她的受伤和死亡会立刻引发赤月和驲落的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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