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那个病秧子,”姓芮的朝背后一指,正是皇宫的方向,她凑近过来压低声音,“是不是?”
“安郡王果真好灵醒的耳目。”时显叹了一声。
“她成天想东想西的,哪里能不竖起耳朵呢。”姓芮的嗤笑一声。她听时显说有了去处便立时作罢,“既然你都有了去处,我也不废话了。横竖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多谢。”这话说得实诚,所以时显道谢得也真心。
“走了。”姓芮的xing子极慡利,见话已说话,站起来摆摆手就要走。
“老芮……”反倒是时显突然出声。
“啥?”人都已经走到门口的,老芮回过头。
“你我到底同僚几年,有句话我还是要劝一劝,至于听不听,是你的事了。”时显微顿,“凡事留一线。”
“你觉得我大嫂会败?”老芮眉头蹙起,所有的轻松都从她脸上消失,一时间她的目光竟然迫人起来。
“死也要拖个垫背的,”时显无奈地笑一下,“这话你听得多了,真做出来的你知道几个?”
这说的是李凤宁孤身一个,挟持驲落大汗奔袭千里逃回赤月的事。明面上好听的叫做“有勇有谋”,直白一点就真是一句“死也要拖个垫背”的了。
老芮眨了眨眼,沉默了好一会,“那是我亲哥哥。”
“听说……”时显声音轻轻的,“诚郡王被捋下去之后,秦王送了好多东西给诚郡王君。”
“你说的,是真的?”
第297章 图穷匕见时
二月初,单府花园水榭。
前国子监祭酒单平海致仕后便在家清闲度日,几年下来看着倒比在任上还jīng神些。相比之下,坐她对面的李正芳却是满面茫然烦躁,看着甚至比单平海还老些。
“唉……”李正芳喝着清茶,又叹了口气。
“李宗正就算嫌弃这茶,我也拿不出更好的来了。”相比起李正芳的满心沉重,单平海却颇有点隔岸观火的轻松。
“单祭酒,您说我这……”李正芳抬起眼,花了一会功夫才从满面的茫然里挣脱,“我该怎么办才好?”
单平海本打算轻描淡写略过去的,可一抬眼瞧见李正芳发冠底下已经全白了的头发,到底是心软了一些,“您如今这身份,还用得想‘怎么办’?”
“凤宁和安郡王都是好孩子。”论起李正芳的身份,倒是的确够格称呼那两位作“孩子”,“我不说那些天下社稷的大话,只盼着……”她顿了顿,到底是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别折了哪个才好。”
“但事qíng,总要有个结果。”单平海显然比李正芳看得通透,因此态度也淡然许多。
李正芳微微瞠目,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又叹了口气。
单平海提起茶壶替李正芳续茶。她既然都开了口,也就不再藏着话,“您若真要担心,等尘埃落定的时候出来劝一劝也就是了。”
“她们……”李正芳抬眼看着单平海,“能听?”
“以前我会说,秦王殿下该是愿意听的,”单平海一哂,“人大了到底是不一样。”
“先是在大朝上称凤后为父,后又送走小殿下。”说起李凤宁,李正芳眉头微蹙,“我以前怎么会以为她是个会心软的人。”
“您这话说的,”单平海一笑,“也不瞧瞧那位是在谁身边长大。睿成皇帝的几位皇女里头,真正心软的大概就只有先帝了。”
李正芳微微瞠目,肩膀一垮,闷头喝了一大口茶,“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在我看来,她倒是一贯如此呢。”单平海只一笑,也不与她争辩,“听说,昨儿的大朝楚王没有去?”
“说是王君身上不慡快。”李正芳也不问这个致仕在家的为什么消息这么灵通,只追问道,“楚王难得告回假,是有什么不对?”
单平海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说起来,先帝的丧期也快过了。”
李正芳虽是凭了个好姓才入朝为官,可到底不傻,琢磨一会立时醒过味来,她面色丕变,“你是说……”
“图穷匕见的时候,就快到了……”
第298章 染露失踪了
驷马拉着比寻常宽大许多的黑色车驾驶过宫门,在侍卫们下意识的挺直脊背的注视中朝外头宽阔的大街驶去。
车里头,坐着一个呆想出神的秦王。
前些日子有个叫孙绍慈的凤阁学士来寻她,话里多有攀附的意思倒也罢了,居然还说想把侄儿嫁给她。李凤宁长到二十来岁的如今还是头回有人跟她提这个,当时就有些错愕好笑,婉拒之后也没放在心上。
谁想今天去跟凤后请安的时候,他说起刘家有意把儿子朝她府里送,李凤宁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孙家是小事,可刘家不同。不说那满朝两个巴掌还数不过来的刘姓官员,单说历朝历代后宫里几乎都有个姓刘的,再说连凤后都出过两回,就可见这家人的底蕴。而现在,这样的人家却说要把儿子送给她当侧君。
因为车厢里只她一个,所以李凤宁可以放任自己露出两分欣喜,虽然随之而起的是更多的愁烦无奈。
如果说清流会“士为知己者死”,那世家就更喜欢用联姻来表达亲疏。所以说刘家说这话的意思,不是哪个人瞧中了李凤宁想她做自己的儿媳,而是表达整个刘家“觉得秦王未来可期”,并且“愿意成为秦王的助力”。
对于世家,还是世家里头一等的刘家,她们的认可和助力李凤宁是不是想要,简直根本就不用回答。
李凤宁是自家知自家事。
她生在安阳长在安阳,可实际上在世家这面的根基和人望简直浅薄到了几乎没有的地步。本来血缘就是天然的基础,可李凤宁的生父并不是出于世家。其后本来可以靠嫁娶略做弥补一些,但凤未竟除了与她生父一样也不是世家子弟之外,他的体弱则更加雪上加霜。因为他根本没法子花费大量体力和jīng力去jiāo际,连个脸熟都混不上。
所以说李昱当初会替她定下萧端宜,其实是相当为她考虑的。而现在,或许这个刘氏子是她融入世家最后的可能了。所以就连凤后也说:“你实在不喜欢,就当家里养了个客人”他还说,“你要张不开嘴,我去做这个恶人同你夫君说。”
只是……
她的夫君肯定是接受不了的。她家清容虽然安静却聪敏灵慧,真要多个世家的“兄弟”,只怕他不是会“多想”,而是gān脆会“多做”。
悄无声息离家出走的事,他又不是没做过。
只是当想到失去的是什么,李凤宁又实在是有点恋恋不舍。
她的祖母与外祖母,一个是皇帝一个是重臣,两人努力经营了几十年下来,朝中平民出身的官员依旧稀少到可怜的地步。往上三代加上九族里一个做官的都没有,这样的人百里存一算是不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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