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天下_小叉【完结】(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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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水迹正以可见的速度染湿了随儿腹部的衣衫。

  “小,小姐……”跟着低头的随儿,瞧见自己衣衫上迅速洇染开来的水迹,吓得脸色一白。

  “来人!”呆怔了好一会的李凤宁生平第一次气急败坏地大喊,“桃埙,栗笙!快,去请魏大夫过来,随儿要生了!”

  屋里顿时忙碌起来。所幸因随儿产期将近,一应物品俱都早早备下。在最初的慌乱过去后,倒也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李凤宁也顾不上什么伤不伤的,在桃埙急匆匆地过来禀报说里头chuáng铺妥当了之后,连忙打横抱起随儿就朝里间走去。只这一会功夫,随儿衣衫居然湿透,带着点粉色的水从衣服上落下来,滴了一路。

  “主人,您快些出去吧。”桃埙一边听着随儿在chuáng上呻 / 吟着,恨不得立时就把李凤宁赶出去能回chuáng边陪着随儿,说话起来也不像平时那么恭敬了,“这里有奴婢看着,魏大夫也即刻就到的。”

  李凤宁看这一会功夫随儿就煞白了一张小脸,额头上满是冷汗,虽然明知道生孩子必然受罪,却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心疼。此时听桃埙赶她出去,居然有点挪不动脚,虽然站起来走了两步,到底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被放在chuáng上的随儿表qíng痛苦,虽然极力克制着,却仍然漏出一句带着哭音的“小姐,小姐……”

  李凤宁本来就十分犹豫,此时听他叫她,什么规矩俗谚顿时全抛去九霄云外。她在桃埙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脱鞋上chuáng,坐在随儿背后,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小姐……”

  她左手与他的左手十指相扣,右手小心翼翼地护着他,“我在,随儿,我在。”

  “殿,殿下,您这是……”姗姗来迟的魏大夫,看见李凤宁也在显然也是吃惊不小。

  李凤宁眉头一皱。

  她面色一冷,眼睛微眯,扫过屋内众小厮,“一个个的,都愣在那里gān什么?”随后她语声稍缓,“魏大夫,随儿这回就拜托你了。”

  见李凤宁脸色都变了,屋里一众小厮自没人敢拿话来劝她,只默然一会之后轰然应喏,一时间竟把她个女人留在产房的事当做了平常。李凤宁虽然对魏大夫客气,可她到底也在府中多年,震惊了一会之后也只得唯唯,假咳了一声之后解说起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就在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哇——”一声婴啼响彻□□的上空。

  “是……小公子啊。”

  “啊——”

  “还有一个!”

  “是……小姐!这个是小姐!”

  “恭喜主人!”

  “恭喜主人!”

  “恭喜殿下,佳儿孪生。头一回就儿女双全——”

  第302章 酒楼亲道谢

  赤月这片广大的土地上,有一个确实存在,却从来没有画在任何地图上的地方。

  “武林”。

  无论安阳的官大人们屑与不屑,武林中其实也有名门世家。在那群被一竿子打死统称“悍匪”的侠士和大盗眼里,陇西唐家堡无论如何都算得上声名赫赫。而现在安阳穿着铠甲的唐忠书,其实就出自陇西唐氏。六十年前,唐忠书的姨祖母去了凉州边境从军。半年之后被人抬回家,并且这辈子都没再能用自己的脚走路的姨祖母却对唐忠书笑说:“这辈子我没白活”。于是四十年后,唐忠书也悄悄乘夜翻出了唐家堡的高墙。

  只是她姨祖母到死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马前卒,而唐忠书却仅仅花了二十年,就拿到了从五品的都尉官印。

  可以封夫荫女,去到哪里都要被人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大人”的从五品都尉唐忠书,在外人看来是功成名就,她却知道自己只是越来越迷茫。

  她这些年都gān了些什么?

  二十年前漏夜离开唐家堡的时候,她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而心qíng激dàng。二十年后的今天,虽然她都觉得那时青涩得可笑,可内心里仍然想要把自己的武功用在合适的地方。所以她放弃了前程大好的翊卫,一门心思钻营到了人人嫌弃的京武卫。在她心里,比起皇城里那群一扒拉开那身漂亮衣裳就满是脏臭的贵女们,起码安阳街上的百姓做不了大恶,起码不会叫她产生些“这人我到底是该救还是不该救”的疑惑。

  也所以,虽然从拐子手里救下孩子已经是两天前的事,她却依旧觉得心qíng很好。眼下坐她对面那人又是相识已久,所以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心qíng,拿起酒壶又替自己斟了一杯。

  坐在唐忠书对面的人在阳chūn三月的时候摇着羽扇,从长相到表qíng无一不诠释着何谓“儒雅温文”,可相处长了就能知道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她狭长的凤眼瞥过唐忠书便露出些了然,“你救下的那个孩子,是殷家老六的庶子?”

  唐忠书有些警觉地看她一眼,并不答话。

  说起来,大约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真是没错的。能与她这个一门心思待在安阳外城就不想朝里钻的人坐一块,显见也不是什么常人。此人姓刘,名悦庐,表字静远,乃是当今安阳刘氏嫡支所出。论起身份来还是先帝的从表妹,却撇了一家子清贵的母姨姐妹,独身一个跑到军营里混日子。唐忠书与她同袍多年,时常乘了休沐日一道出来饮酒,今日也是被她拉到这山月楼来的。

  而且,这人的表字其实不该叫“静远”,其实该叫“冷水”的。

  “殷家满门都算不上好人,听说那孩子还颇得这位喜欢。”刘悦庐显然也是知她甚深,唐忠书不答话她也能自己往下说,她懒洋洋地伸开巴掌朝唐忠书比了“五”字,“将来如何,真是未可限量。”

  旁人说的无可限量通常指的是前程远大,只唐忠书与她相jiāo已久,一下便听出她其实说的是这孩子将来或许会纨绔得超乎寻常。

  “我那日见过秦王了。看上去……”只是这刘悦庐虽以打击人为乐,唐忠书到底识她多年,早就习惯了,“也挺平常的。”

  譬如能把怀了自个儿孩子的小侍打死的诚郡王,就叫唐忠书无论如何理解不了。虎毒不食崽呢,她堂堂郡王,居然连个还没出世的孩子都容不下?

  “她又没多长一个脑袋,看上去当然寻常了。”

  “我是说,”唐忠书到底读书不多,想了会也还是没能表达清楚,“她跟普通百姓也没什么两样。”

  相较之下,这秦王殿下仿佛与一般人似乎也无甚不同,先头见孩子要受伤就扑上去,见孩子安全了又当街开骂,浑然没半点那些高官大人们皮笑ròu不笑的假样。

  “坊间传说,那可是她儿子呢。”刘悦庐拿扇子一遮嘴唇,意味深长地来了句。

  唐忠书却很认真地回答:“不会的。睿成皇帝驾崩之前,她一直在御前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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