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无疾嘴唇煞白,声音又轻又弱,瞧着李凤宁的眼神先是惊讶不解,随后她四下里扫了一圈,再看到李凤宁肩膀后眼神就黯然下去,满脸的自责歉疚。
李凤宁心里一软。
罢了,无疾也是关心她才会失了分寸。
“你们这姨甥两倒真是qíng同姐妹。”眼见大局在握的李鲲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甚至有闲心摆出个和煦的笑容,看看李凤宁又看看尤被人钳制着的李安。
“放开……”只是虽然害怕,李安依旧努力直视着李鲲,“她。”
“无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李凤宁心里一跳,生怕她说出些李鲲觉得不中听的话,恼怒之下做出什么来,所以连忙接口,“看见你四姨也不知道行礼问安?”
李安听李凤宁这么说,却足足地一愣。她像是不敢置信似的看着李凤宁,突然之间毫无理由地浅浅笑了起来。
其实李安长得不难看,可惜再好的颜色也经不起常年体弱的摧残。再加上李贤的严苛,时常一副畏缩怯懦的样子更加没法讨人喜欢。只是这回不知为什么,李安竟好像突然下定决定似的,突然笑得十分愉悦敞怀起来。
李凤宁心下隐隐不安,可在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时候,李安突然抓住兵士的手,猛地拉住剑刃把自己的脖子死命压上去。
李凤宁甚至能看见那兵士脸上由惊讶变成惊恐的表qíng,但是在她能够出声之前,血花飞溅起来。
“无疾!”
李凤宁哪还顾得上自己脖子前是不是还有把剑指着,整个人踉跄着飞扑过去,好容易才接到李安软倒下来的身体。
纤细的脖子早被血浆糊满,无论李凤宁怎么用力压住伤口,浓稠的艳红色依旧不停地汩汩而出,没多久功夫染红了李凤宁的衣衫。
“还愣着gān什么,”李凤宁猛抬头环视四周,狠狠道,“快传御医!”
“尔等何人,为何出现禁中!”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人墙传过来,“安郡王,安郡王您怎在此处?”
“我终于……也能,”半靠在李凤宁怀里的李安企图说话,虽然她张口之后,喉咙口就是一阵血泡咕噜的声响,“帮上姨……了吧?”
帮上她?
李凤宁心里一酸。
难道她刚才就是因为想帮上她,所以才……
“无疾你不要说话。”李凤宁低头,“你先不要说话——”
“姨……姨会是,是个……好……皇帝……”
“无疾——”
第320章 宋沃请登基
门下省侍中宋沃听闻宫中侍卫禀报说安郡王入宫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在意。
毕竟宫里还杵着个姜贵君不是?
这位伴驾足有三十年,睿成皇帝在时就十分得宠。就连李贤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更不要说朝中其他人了。出了那么大的事安郡王若是想进宫求父君出面,对宋沃来说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所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栖梧宫偏殿。
“秦王殿下。”宋沃看着呆呆地透过门帘朝里屋看的年轻女人,不由得出声唤她。
宋沃虽也有叫御医去看她,可至少在她面前向来和气的秦王却突然大发雷霆,也就是凤后盯着她才容许御医帮她包扎伤口,随后就赶着所有的御医都围在李安榻前才终于安静下来。自那以后她就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御医在里头忙碌,直把几个年纪比她娘还大一截的御医瞧得满头冒汗。
“秦王殿下!”宋沃十分不满那个杵在窗前扮木头的人,放大嗓门又唤了她一声。
随后那就跟个假人似的秦王殿下终于眼珠转了转,慢吞吞地朝宋沃转过头来。
大朝之上从容不迫,小朝会上心思敏捷,私下里又仿佛邻家晚辈似的李凤宁,至少宋沃从没见过她如此大受打击的模样。联想起李贤驾崩时她当时哭得泣不成声,宋沃不由得心里微微一软。
其实“皇女”里头,大概就数李凤宁最像个普通人。她有血有ròu,会哭会笑,实在是比旁人容易亲近也容易接近了太多。但也正是因为她的人qíng味,叫她比旁人受了更多的磋磨。这一回回下来,她仍然会如此大受打击,实在是比那个仅只有一脸错愕的安郡王好上太多了。
“秦王殿下。”这是宋沃第三回叫她了。
“宋侍中,”她终于开了口,却问了一句就连宋沃都无法回答的话,“我是不是错了?”
宋沃看着她满脸的yīn郁,居然没有立时答上话来。
“鸾仪素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又在燕州养成无法无天的xing子,但是在她收买地痞伏击我之后,我却只是将她送进国子监。”李凤宁声音涩哑,“如果不是我的退让,她不会敢在大街上行刺。那一次如果不是李鲲不想杀人,令仪就要为我枉死一回。”
宋沃一时默然无语。
她身为门下省侍中,自有知道事qíng始末的路道。
安郡王此举就只是引逗凤宁鸾仪姐妹阋墙?
其实不然。
李凤宁身边自有忠心侍卫,若因主人遇袭将李鸾仪打伤了将会如何?
对嫡姐都那么狠毒的李鸾仪,能放过那几个侍卫才是怪事。魏王府要杀,李凤宁必然会保,两下里就不可能不冲突。
再有,宫中凤后或许只是斥责,李凤宁若受伤殷家不可能无动于衷。李鸾仪那傻子再被李鲲三言两语哄去,从此就算李端不肯,魏王府也只能与安郡王府绑在一起。就算当朝三个亲王里魏王最弱,她好歹是李凤宁的生母,见面就低一头。
“我早就发现李鲲勾结解百忧,”李凤宁声音涩哑,“但是我顾忌着那群亡命之徒,也不想跟李鲲撕破脸,结果她先派人夜入殷宅掳走我的甥儿,后来竟然到了恐吓我夫君的地步。堂堂当朝郡王如此乖戾悖德,我还想着她是陛下的血脉,我只是去大理寺撬开证人的嘴,令她说出真相。而结果……”她微顿,眼神不由得又飘向内室,“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殿下心存善意一忍再忍,无论如何都是好的。”宋沃略一思量,劝解道,“安郡王悖逆bàonüè,迷途不知返也并不是殿下的过错。”宋沃看着李凤宁,“殿下也不是神仙,无法预知未来的事,所以殿下不应当责怪自己。”
“但是如果无疾死了,”李凤宁声音轻得发虚,“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才多大,说什么这辈子。”里屋有人接话,是凤后走了出来。
之前因事qíng就发生在栖梧宫前,于是御医就把李安抬进栖梧宫偏殿。凤后是李安嫡父,在御医救治时一直陪在旁边。
“父后。”虽然李凤宁qíng绪低落,但是凤后到底不同。她一听见他的声音,连忙走过去扶着凤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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